卡窗口碍事,心塞中提着我的吸尘器和清洁桶向分配给我打扫的客房走去。
有当日入住预定、排在打扫清单优先级前两位的两间单层小单间的打扫难度算不上容易也算不得艰难,从厨房的使用痕迹看得出来,客人们只是短暂地住了一两晚。因为靠在一起、之间只隔着一道栅栏,从9点清理到11点半也就完成两间单间浴室、厨房和客厅的卫生打扫了,但期间后勤一直没有把被套之类的替换床品和更换用的新毛巾送到,我只能先行提着工具桶前去要打扫的第三间单层单间。路上遇到悠闲开卡车送货、效率感人的Jorge,想起早上的嫌弃,我的心塞又多了一分。
第三间单间比前两间的面积要大一些,硬件也相对升级了一些,比如前两间单间的熨斗和熨烫板还只能和备用的床单被罩一起挂在衣帽间的墙上,第三间单间就随着面积增加而拥有了自己单独的熨烫间。对于住客来说,宽敞的使用空间意味着住得舒适,但对于本housekeeper而言,熨烫板横在玄关、熨斗连着插头电线在地上拖着、备用替换的床品都尽数散落在沙发上,这一看就知道退房前在家长和人类幼崽之间发生过械斗的场景就是纯纯的灾难了,等我收拾完成已经14点15分了。
眼看打扫任务只剩最后一间单间了,我决定先跑去早上打扫的两间小单间看看后勤有没有把毛巾和床品送过来,收纳个人物品的背包就留在第三间单间的沙放上,反正当天没有入住预定,我打算回头再来取。
然而两间小单间还是我走时的样子,客人早的话可能四点就入住了,我不禁有些着急,打电话给后勤办公室去催。打完电话后我回到了第三间单间,然而这不到15分钟的时间内,我放在沙发上的书包不见了,我顿时急了——里面的东西倒是没什么,不过是三十美元的现金、一个手机充电器和一把梳子,可是这个背包是我从高二起就开始背的,已经四年了,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也互相陪伴出感情了,它不见的话我会有分离焦虑的。
我赶紧打电话给后勤和Randy,问他们是不是有supervisor来过这间单间,因为我确定我离开之前是有关门的,客人没有门禁卡进不来,那只可能是某个supervisor看见后带走了,电话那头一阵骚乱,Randy让我回一趟办公室,我拔腿就向办公室跑去。
等我冲进办公室,Jorge说他打电话问了所有的supervisor,大家都说没看见,Randy则问我里面有没有护照之类的贵重物品,我说没有,只有三十美元,然后大家松了口气,回问是不是在路上弄丢了或者遗留在什么地方了,不要紧的话就算了吧。
我听了只觉得天旋地转——天啊,人类的悲喜果然是不相通的!我不依,想要调路口的监控查看,一着急就把嗓门提高了几度:“I did’t left... ”不等我说完,Randy回头厉声斥道:“Don’t yell at me!(不要对我大喊大叫!)”我懵了,这算哪门子的大喊大叫?我在家的时候随随便便哪句话的态度都比这个恶劣多了,而且我平时嗓门就不小啊......
正当我发愣的时候,打卡窗口前负责工作实时登记的小姐姐提醒我还有一间单间没有打扫,我叹了口气。Randy是那种每天都挂着职业微笑的典型中产白人形象的中年男子,第一天我认识他的时候就觉得他有些笑面虎,但我又说不出来哪里笑面虎,之前我的工作质量总是被supervisor否认的时候他也不曾给我不好的脸色,他甚至还亲自带了除锈剂来教我怎么清洗烧焦的锅底更干净,这反而让我见到他笑的时候心里更发毛了,相安无事两周后,一个对我而言根本算不上问题的事突然正中了他的雷点,这突如其来炸响的雷听得我也很想发脾气,但人在屋檐下,等会儿下班之后他还要把我和Jane送回大菠萝,一想到这里,我跑去问小姐姐要了一张便利贴和圆珠笔,趴在墙上硬着头皮给Randy写道歉信:
Dear Randy,
I have to admit that, as the only child of my parents, obviously, I was spoiled by them in the past 20 years.
I’m sorry for the voice that I used to talk to you and I never realized that it could offend others before.
Anyway, I didn’t mean it, please just forget.
Thank you
Asteria
(亲爱的Randy:
我不得不承认,作为家中独女,过去20年里,我被我父母宠坏了。
很抱歉用那样的声音对你讲话,我从未意识到这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