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晴空万里,风和日丽。官道一改冷清,马蹄声不绝,客栈迎来了开业后的第一次客满。归期一延再延,直到一月之期将至,宁家下聘的礼单送到王氏手里,萧信才带着萧拟回府。
聘礼厚重,萧信看了许久,但婚嫁之事他全然不懂,毕竟当年迎娶王氏时省去了诸多礼节,更是没正式下聘过。萧信和王氏一合议,决定第二日将单子交给别人掌掌眼。
日落西山,竹林小屋被笼上昏黄的柔光,伴随着炊烟袅袅,如同置身梦幻光景。
萧府的家丁来到竹林小屋,将一封信交予王氏。
王氏以为是宁家交来的,随意擦了擦手中的油渍,将信展开。初见信的第一行,王氏已泪眼朦胧,来信的是她二哥。
萧拟路过,见王氏哭得肝肠寸断,急忙道:“娘,你这是怎么了?”
王氏又哭又笑说不出话,吓得萧拟急忙唤来萧信。
父女俩面面相觑,绞尽脑汁地想发生了什么事。
“我二哥来信了。”
“什么?”
“二哥被贬,任职路上回了趟家,家里冷冷清清,连个小辈都没有,原本二哥的小女儿在家中,不久前也回去了,现在爹娘过得很是沉闷,尤其我一走,成了他们的心病,如今偌大的宅子没点欢声笑语。二哥说,爹爹念叨着我,怕我教不好自己的孩子,又继续苦着孩子,二哥向爹提议,让我的孩子去见见外祖父母。”
萧拟愣住,让她去涪陵?
萧信一时难以接受,拟儿要回王家,那这亲定还是不定?
“我未能尽孝,羞愧不已。拟儿,娘请求你,替娘回去陪陪他们,你外祖父看似严厉,实则心慈,你外祖母更是事事想着儿女子孙,你要是觉得那里不适应,他们也不会强留你,你随时可以回来。”
萧拟看着垂泪的王氏,为她擦去眼泪,道:“娘,即便你不说,我也想去见见他们,我知道你十分想念他们,等他们接纳了我,也一定会原谅你的,到时候,你再去见外祖父,他肯定舍不得赶走你。”
“与宁家的亲事怎么办?拟儿这一去,怕是要大半年,宁家如何肯等。”萧信皱眉。
王氏了解父亲的脾性,他素来看不上商贾之家,要是知道萧拟与宁家定亲,只怕会大发雷霆,可若是不告知,万一父亲有了其他想法,局面更是尴尬。“拟儿若回去,父亲必然过问她的婚事,要是知道拟儿和宁家定亲,恐怕。”
“难道拟儿的婚事还要听从岳父做主吗,他挑的人或许好,那一定适合拟儿吗,你让拟儿回去尽孝,难道你留给他们的遗憾,也要拟儿一一替你去补偿吗?”萧信闷闷道。
“我没有这个意思。”
“岳父看不上我,也看不上我选的宁家。在你心里,现在是否也觉得嫁入官宦家,安稳一世更好?”萧信向来事事顺从妻子,甚少与她有口角之争,此番疾言厉色,令王氏和萧拟都意想不到。
“罢了,与宁家结亲一事,你一直犹豫不决,如今有了新打算,就更看不上宁家了,我这就去回绝宁家。”萧信面色阴沉,赌气离开。
“娘亲。”萧拟见王氏眼圈泛红,不由担忧。
“这个心结,你外祖父有,你爹爹亦有。当年你外祖父觉得你爹游手好闲,绝非良配,你爹多次登门拜访,他是一次也不见,还说了好些难听的话。如今我让你回去,你爹爹不舍也不愿,而且为了这门婚事,你爹爹付出良多,要是生出转变,只怕他心中不甘。”
“没有两全之法吗?”
“拟儿,莫要怪娘亲自私,娘亲实在怕你外祖父再次伤心。”
萧拟握住王氏的手,道:“女儿心甘情愿去陪外祖父外祖母,可是娘亲的病,我实在放心不下。”
“你放心,娘亲会照顾好自己,你这一去,娘亲心宽,也许病情就能好转。”
母女说了好些贴心话,萧拟这才回房。
接下来的两天,王氏为萧拟收拾行囊,生怕遗漏。
萧韵宁得知此事,向母亲请示,拨了两名忠厚老实、身手敏捷的家丁,还备了银子给萧拟。
萧信回了一趟客栈,除了些衣物,还带回了郝小山自制的“暗器”。
“小末那丫头哭成泪人,要不是要招呼客人,她都想回来跟你道别。你呀,从来没出过远门,爹爹着实担心,记得每日把那粉涂上,不要多管闲事,只需往前走。还有,客栈一定要挑大的、人多的,别省银子,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萧信絮絮叨叨,跟萧拟交代了各种事情。
“我保证能走就绝不停下,绝不惹麻烦。”萧拟笑得没心没肺,实则难过不已。
“你去开开眼界也好,爹爹在这等你,想家了随时回来。”
王氏又将东西清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装入行囊。
次日,二人送萧拟出门,直至身影消失在浓雾中,才转身回府,心中沉闷,相视无语。
马车行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