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唱到“唇儿相凑”那一句时,四周都是男人的嬉笑声,吵得红鱼耳朵疼。
艳曲绕梁之间,只听那个胖胖的门人对冯衙内道:
“衙内这回随左长史入京,京里边可是差了宋太傅来接,可见朝廷对您和左长史的看重。”
那个瘦的立即应和。
冯衙内吃了一钟酒,面上带着得意,嘴上却谦虚道,“都是沾了咱们王爷的光。”
他虽连云阳王的面都没见过,他爹左长史冯荣也不过是个小官,但丝毫不影响他在众人面前装腔作势。
见他言语中透漏出与云阳王相熟之意,两人便当真以为他们父子二人是云阳王的亲信,胖门人早安奈不住,止不住的奉承:
“那是那是,咱们王爷何许人物,朝廷也得敬着他老人家三分。”
他转动了下眼珠子,“小人有位小妹,最是仰慕王爷风姿,说若是见王爷一面,便是死了也甘愿,不知……”
这话什么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冯衙内摆摆手,“我劝你还是熄了这个心思,咱们王爷已经许久不纳美人了。”
胖门人面色一变,惊奇道:“怎会?难不成王爷还独守着那位过日子?”
见冯衙内没否认,胖门人与同伴目光一碰,皆在对方眼中瞧见一丝意外。
胖门人口中的那位‘那位’指的是云阳王如今的爱妾陈氏。
她原是从前召宣王关柏的王妃,十年前关柏叛乱,被云阳王带兵所灭,陈氏便被之收入府内,从此宠爱无比。
王爷宠爱她便罢了,连她与关柏的女儿也留着性命,非但不杀她,还跟亲生女儿一般养着。
关于这个女儿两人知道的不多,但听闻几年前她被赶出了王府,生死不明,便下意识以为那陈氏也不再受宠,不然王爷也不会如此对待她的女儿,如今听冯衙内这话,方反应过来原是外头人想岔了。
他们不敢谈论陈氏,但她的这个女儿却是不需忌讳的,瘦门人许是吃多了酒,说话有些大舌头:
“唉,你们说,陈氏生得花容月貌,她这女儿却没听人说起过模样,比之眼前的姐儿如何?”
他指向苗春柳。
屋内又响起一阵男人之间不言而喻的哄笑。
只听‘啪嗒’一声,红鱼手中的美人壶歪落在小桌上,酒水四溅。
冯衙内早不耐烦这笨手笨脚的小丫头,使劲一推:“滚出去!”
红鱼求之不得。
她被推在软榻旁的一方矮桌上,差点扯掉上头的茜红桌布,脚上如鱼离陆地般,一溜烟溜了出去。
山间丛林茂密,溪水静静流淌,阳光照在上头,波光粼粼。
一出来,红鱼浑身上下的蠢笨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淡然清明。
她揉了揉因为故意内扣而发酸的肩颈,回头去瞧那围屏,听见里头唱曲声停了,断断续续传出男女调笑之声,似是几人在打双陆。
红鱼微眯了眼。
她方才在里头,好似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在脂粉掩盖下,弥漫在整个席面上,待要细闻时,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今日特意使了手段跟来,自然是别有目的,因此这事儿只在心头打了个转便抛诸脑后,索性因那冯三奇脾气古怪,跟来的小厮不多,也无人注意到她这不起眼的小丫头。
于是红鱼边砸水漂边注意那边动静,一路不经意般沿着水溪往远走,半晌,忽听那围屏里传出一声惊叫。
还以为是自己意图被发现,红鱼心头一跳,回头见苗春柳已然不知何时跑出来,头上鬏髻歪歪扭扭,外头裙子裤子都没了,一条红垮裤松松垮垮系在腰间,露出两条白嫩嫩腿儿来。
她似是遇见极惊惧之事,慌得很了,提着裤腿,来不及整理仪容,也不坐轿,招来龟公往肩上一骑,拍打他肩膀,声音打颤:
“了不得,快快,走!”
龟公不动,她这样出来不合规矩,激得苗春柳乱叫:“今夜我陪你一遭,现下快走!”。
龟公这才动了,一溜烟儿驮着人走了。
红鱼霎时间反应过来,这是出事了,便趁乱要往山里跑。
却不想被人追上,头发被拽着拉进围屏内,那人力气极大,挣扎间,只听那人骂道:
“小贼妇,你主子跑了,便由你来替她作陪,你如今做什么张致,不给咱们衙内面子不成。”
天可怜见,红鱼压根没弄明白发生何事,就遭了这么一通皮肉之苦,着实是冤枉。
红鱼被推到一人怀里,手一摸,那人光溜溜,吓得红鱼立时一个激灵,连忙缩回手来打眼去瞧。
这一瞧不打紧,红鱼立时明白苗春柳方才为何一副跌了魂儿般的模样,跑得那样快。
只见那冯衙内人已经脱得赤条条,旁边那两个门人身上衣裳也是松松垮垮,方才红鱼撞上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