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来,她不知道栾奕是否认出了她,可她又莫名希望他能认出她。
栾奕站在她的面前,轻声问:“牧大人可还好?”
牧禾顿了两秒道,压低声音:“禀栾将军,牧大人没事,大夫说他染了风寒,已经喝了药,现在睡着了…”
牧禾又指了指身后的帐篷接着道:“嗯…就在里面,睡的很香!”
栾奕将目光挪向牧禾身后的帐篷,缓缓道:“天冷,快进去吧,我先去拜见单于!”
说完,栾奕转身向克什拉勒的帐篷走去,走了两步发现身后的牧禾没有动弹,于是又停了下来,柔柔道:“还不进去?”
牧禾哦哦了两声,赶忙乖巧地跑进帐篷里。
约莫一个时辰,栾奕才从克什拉勒的帐里出来。他径直进入牧孝德的帐篷,看见牧孝德还在睡着,便对一旁的牧禾说:“今日太晚了,明日一早我们再启程回去。”
牧禾点点头。
“好好休息,明日路远。”栾奕依旧面无表情,撂下八个字便转身从帐篷里离开。
牧禾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发愣,说不上究竟在想什么,她突然起身冲出帐篷,在栾奕身后喊道:“栾将军…”
栾奕停下脚步,转过身问:“有事?”
牧禾将手被在身后,挺直腰板儿,吸口气道:“那边走走?”
栾奕既没答应也没拒绝,顺着牧禾指着的方向走过去。
牧禾跟在他身后,不快也不慢,而栾奕却刻意放缓脚步,直到牧禾走到可以与他并肩的位置。
“小人替牧大人感谢栾将军前来接我们!”
“职责所在!无须挂齿!”
牧禾低着头往前走,心里思考着如何开口。
“女公子怎么穿成这副模样?”
牧禾啊了一声,显然栾奕已经认出了她,于是不好意思道:“嗯…比较方便。”
“方便什么?”
牧禾又啊了一声,继续搪塞道:“什么都挺方便,行走在外的,女人麻烦事太多。”
“女公子要和我说什么?”
牧禾啊了第三声,竟忘了是自己喊住了栾奕,她顿了顿道:“恕小女子不才,若是说错话,还请将军不要介意。”
栾奕点点头,示意牧禾继续问。
牧禾道:“这次被契胡部落半途拦截,又被救出,他们一定心生怨恨,我就想知道,我阿父是不是更危险了?”
栾奕一边走一边回道:“这次和谈关系着草原各个部落的未来,也关系着边关人民的生计和安危,重要性不言而喻,同样,也伴随着巨大的危险,不过克什拉勒既然派人救你们回来,可见他对和谈的坦诚和决心,只是,契胡部落一向心狠手辣,他们必然野心不死,会想尽办法搅乱这次和谈。”
栾奕虽然没有正面回答牧禾的问题,但牧禾听得出,这场硬仗才刚刚开始。
“我们已经在克什拉勒的营地了,为什么不直接在这里谈,还要先回顾城?”
栾奕驻足沉思片刻,继续向前走道:“草原上的规矩,病着的人不得参与和谈,况且,和谈上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承载着千百人的期望,而此时,牧大人更需要休养康复,我们也需要时间,需要在更稳定的局势下全力以赴地谈判。”
牧禾对政治从不上心,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多的细节和规矩,接着问:“那如果顺利,我是说如果,我们何时才能返回都城?”
栾奕的眉头微皱起来,他盯着远处漆黑一团的天空道:“少则数周,多则数月,这其中,涉及到各个部落的不同诉求,需要时间去化解分歧,建立信任,然后再协商,将会是一个复杂而漫长的过程。”
牧禾没想到这场拉锯战时间如此之长,她萎靡不振地叹了口气,一阵寒风吹过,牧禾不禁打了个冷颤,她将肩膀缩了缩,双手环住臂弯,感受着寒意,心头不由地涌起一阵迷茫。
不等牧禾反应,栾奕已经把自己身上的纯黑色貂皮大氅从身上脱下,轻柔地披在牧禾肩膀上,大氅自然滑落,如同一片柔软的羽毛轻轻覆盖在她身上。
“草原的夜晚远比想象中寒冷,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栾奕宛如春风般的声音在牧禾耳畔轻响,一时间,牧禾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跟在栾奕身后,看着他卸掉大氅后的背影是那样□□,月光柔柔地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一道深邃的轮廓,而一片寂静下,只有那身影在夜色中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