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有凝息丸养着,顾今还是整整又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
看见她睁眼的时候,云枝整个人都哭的崩溃了,连主仆之别也顾不上了,伏在她身上抱着久久不愿放手。
她和云枝的感情也挺奇怪的,不似一般的主仆更像是同龄的朋友。
云枝是长姐小时候给她买回来的丫头,第一次见面她一双大眼睛似黑葡萄一样看着她滴溜溜地转,特别好玩。自那之后,两人就经常在一起,大多时候是她在闯祸云枝放风。
梦里也是云枝在她被拖走的时候死死地护着她,被人一剑捅穿了心肺像破布一样丢在一边。
不过是几个日夜,顾今却觉得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她有些感慨地抬手拍了拍她颤抖的背,然后说道:“赶紧起来,压到我伤口了。”
闻言,云枝赶紧松开手,紧张地看着她:“郡主,您现在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奴婢要不要马上去给您找大夫?”
说起来顾今也正觉得奇怪,那日她分明是感觉到自己几欲心神俱裂才忍不住呕出一口血来,可现在不过是睡了一觉,除了身上的鞭伤还在隐隐作痛,整体却觉得竟比自己健康时还要精力充沛。
听了她的疑惑,云枝解释道:“是小王爷……他将自己珍藏那颗的凝息丸给您用了。”
顿时,心头诸多情绪止不住地翻涌,最终汇于一处,缓缓凝成了错愕。
明净的眼眸中是化不开的困惑,云枝知道她在想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接着道:“其实此事过后,奴婢觉得或许小王爷并非面上表现的那么冷漠,他肯将这样珍贵的药给您用,说明心里始终是有您这个妹妹的。”
说着,顾今脑海里蓦然划过那张清冷疏离的脸。
从始至终,她对于那个梦一直都是保持着一种悲观的态度——未来已定,死期将至。
也正是如此,她才会惊惧到伤了心肺。
可是……
她看着云枝瞳孔中映出的自己,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奇怪的念头。
或许,她可以试着改变。
或许,她可以活下来呢?
这是她第一次静下心来去正视这个问题,如果一切都还可以有转机,那么破局点会在哪里呢?
首先不会是长姐。
云南路远,南境十万铁骑尽归顾府麾下,早已成了当今圣上的心头之患。她和顾朝都是奉旨入京,无论是长姐擅自入京还是她擅自离京,都会直接成为顾王府妄图叛乱的铁证。即便她是在王府中走上了绝路,可她也决不愿让长姐受此牵连。
至于祖母,顾今失笑一声,摇了摇头。
或许……从一开始就没有更多的选择,所有的一切都将她的生路引向一个人——
顾朝。
真假郡主之事事关皇恩,非同小可,即便如此顾朝也愿意倾尽全力护她一命。如此看来顾朝也并非表面上的冷心冷情,至少同住十几载的亲情还是在的。按照当下两人间之疏离顾朝尚且能如此护她,若是日后他们兄妹关系和缓,在这京中能多得他几分庇佑,那想杀她的人岂不是也会多几分顾忌?
即便日后真要离府,能多得他一两句照拂,或者带走府兵一二,恐怕也不会被人掳去那种鬼地方吐血而亡了。
看着顾今的神情明明灭灭,云枝也担心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正当她想说些什么补救的时候,却听顾今突然说:“云枝,你去顾朝的雪苑一趟,就说我醒了想过去看看他。”
云枝一时又惊又喜,一面想着郡主终于听进去她的话了,一面赶紧起身生怕她又临时反悔。
顾今又唤来了另一个名叫融柳的丫头服侍自己更衣梳妆。
又过了许久,云枝终于回来了,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小王爷他……有点忙,要您之后再去。”
顾今太清楚这个丫头说谎是什么样子了,接过融柳手中的螺黛给自己描画着眉尾,随口威胁道:“不说实话我就把你打发到外面嫁人去。”
云枝顿时没了办法,话在嘴边打了几转也不敢说出来,直到被自家主子眼风一扫,破罐破摔道:“奴婢压根就没见到小王爷,是小王爷打发了顾流来转告我说……‘见面就不必了,公务缠身无暇应付’。”
看着主子手中被捏断的螺黛,云枝忙为顾朝辩解道:“小王爷确实很忙嘛,又要处理朝中的事,又要与南边家里保持联络……”说着说着在顾今的眼神中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低着头揉捏着衣服上的布料不敢再出声。
一旁的融柳看不懂他们之间的暗涌,她只是前段日子才进府的服侍丫头,只能从两人的言语间大概拼凑出一个事实:郡主想见小王爷,小王爷不见,郡主生气了。
融柳怯怯地开口道:“郡主……奴婢能不能说句话啊。”平日里顾今并不是一个规矩很多的人,虽然性格张扬却并不跋扈,因此她才敢如此插话。
顾今蛾眉微扬:“说。”
融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