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尾巴再次送给了祝韭一场暴雨。
陈缡骂骂咧咧的拧着裙子上的水:“总共两条茜罗裙,现在好了,一条也没有了。”徐牧亭只得赔笑道:“雨下的太大了,化形符一下子失效,我也没料到。”
祝韭顶着戚白施的防雨屏障跑向陈缡:“阿缡,你快过来,这里不会下雨。”
陈缡一把拉过祝韭,又给了徐牧亭一眼刀:“你还没小韭有眼力见。”
戚白懒得看他俩眉来眼去,一语打断:“先找个落脚的地方,这个地方不太对劲。”陈缡和徐牧亭闻言也仔细打量起了四周,天黑的太早,视线有所阻碍,只见前方山脚下零零散散几处人家,也没什么太大的异常。
还是徐牧亭率先反应过来:“这山坳寸草不生,田里禾苗长势倒好。”
“也只有禾苗长得好了。”戚白往前一步,拨开地上成堆排列的稻草,露出一片干涸的地面,暴雨如盖,却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那田里的水怎么来的?”陈缡面露疑惑:“若是妖物作乱导致此地干旱,为何稻田没事。”
“什么是妖物?”祝韭从陈缡密不透风的怀抱里悄悄抬头。
“不用懂啊,乖。”说罢也不忘给戚白一记眼刀。
平白无故被记恨上的戚白倒是淡然,将灭蒙鸟收入储物囊中便直往村落里走去,头也不回。
“走吧,还得去问问有没有可以借宿的农家。”徐牧亭自知这两人算杠上了,默默担当起了传话筒的角色,毕竟这两人的脾气没一个好惹的。唯一一个身处漩涡中心还泰然自若的,徐牧亭瞧着从陈缡怀里漏出来的一个发旋儿,突然觉得这姑娘是真的心大。
四个人一起躺在农家的大通铺上时祝韭还有点犯糊涂,第一次和人一起睡觉诶,转头看了看陈缡安睡的侧脸,太远了,小韭菜心里泛起了嘀咕,一个陈缡,一张桌子,还有一个人,自己还没有搞清楚这个人的名字,明天得问问。
最后才是……小韭菜默默放下半抬的头,脖子都酸了,还是看不到。
月上枝头,黑夜如潮水弥漫,覆盖住屋内四人。
“呼哧——呼哧——”
祝韭突然睁大了眼睛,什么声音?
“呼哧——呼哧——”
不是风声,不是,是呼吸声,不是。祝韭尽量将感官放到最大,却徒劳无功。
别无他法,一缕缕肉眼不可见的细白根须以极快的速度穿透床铺,渗透地下,逐渐深入、深入、深入……
终于,碰到了一层类似屏障的东西。
根须还在不断增加,探索的范围扩大……
方圆十里、三十里、五十里、一百里……
额上渐渐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祝韭却越来越心惊,探索了这么远,还没有碰到其他繁杂的根系,这片土地上,植物好像已经绝迹。正想撤回根须时,突然一痛,痛感快速从根须传回祝韭自身,瞬间,半边身子丧失了知觉,只有手在无意识的颤抖。
好痛,有什么东西在拉扯。
祝韭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做抗争,五指狠狠攥着身下的被褥——
它——
它想——
它想把我拉下去!
意识到这一点后,祝韭感到一阵阵寒意袭来,最开始的那种被拉扯的感觉,和上次晕倒前的感觉竟然有些相似。
就在祝韭企图叫醒陈缡自救时,耳边传来一阵歌声。
歌声?祝韭远没有死里逃生的庆幸,在这种情况下听见歌声可不一定是好事情。
这歌声仿佛有舒缓安神的作用,祝韭觉得没那么痛了,根须也一步步挣脱束缚,恢复了自由,正在回归自身。
但是这歌声,怎么听起来这么累啊?
这是祝韭坠入黑暗前最后的念头。
被陈缡叫醒时,祝韭觉得此生也就这样了,太痛了,感觉每根经脉都错了位。
陈缡见祝韭一直没有动静,心下一急,就要使出她的遇事不决徐牧亭大法,还得是祝韭慢慢悠悠坐起身来才打断了她的施法。
“不舒服吗?”陈缡摸了摸祝韭汗湿的后背:“怎么出这么多汗?”
祝韭轻轻靠在陈缡肩头学着徐牧亭老成的样子叹了口气:“唉。”也唉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陈缡正着急这傻孩子怎么话都不会说了的时候,门被狠狠扣了三声,不耐烦且极具个人特色的尾音上挑听着莫名欠打:“磨蹭什么,我俩等多久了?”徐牧亭拼命在旁边找补:“戚白的意思是,方不方便进来?”
陈缡在心里给两人各一拳之后才忍住没有破口大骂,憋着火回了一句:“等着吧。”面上不快,手下却很温柔,捯饬着给祝韭换了一身行头,最后简单挽了一个发髻插一根银簪才算告一段落。陈缡双手捧着祝韭的脸,看肉都堆成一个圆润的模样,心下莫名满足。
接下来,祝韭眼睁睁看着陈缡快速变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