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翎默然片刻,轻声说:“那晚我们被红眼乌鸦袭击,是你救了我们。你对路过的人尚且心有善意,为什么这么恨铃河村的人?”
“因为他们都该死!” 玲珑恶狠狠地说,她看向面前两人,语气不善道:“我好心救你们,没想到你们和村里人联合,反咬我一口,竟是恩将仇报,哈哈哈哈哈,这世间的帐,真是一塌糊涂!”
她拼着最后一口气,吵着两人飞扑而来。
沈翎眼疾手快,将桃木剑分影而出,将她钉在墙壁上。
玲珑剧烈挣扎起来,可她太虚弱了,实在是无力再抵抗。
谢扶渊皱眉道:“此非我们本意。我们是官府的人,既然撞见铃河村的怪事,百姓还因此遭难,便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官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玲珑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尖锐的笑声在洞窟中回荡,她神情扭曲道:“当年那群蠢货听信谗言,在祭祀仪式上砸了神像,布下天罗地网,致使浮欢重伤,铃河河底的镇水符也因此失效,七月暴雨,安宁了百余年的大河,发了大水。你们知道县里那群官老爷做了什么吗?”
谢扶渊神色一凛。
玲珑道:“庄稼被连根冲走,还有数十人死在了那场水患中,可官府不但没有开仓赈粮,还要求上交的粮食一粒也不能少,家家户户掏空了家底,险些饿出人命。”
“哈哈哈哈哈哈哈,报应!这都是报应!” 玲珑的脸上布满了黑纹,纹路扩大,愈发显得诡异,“走投无路时,那群蠢货才想到浮欢,才跑到狐仙庙忏悔认错,可是晚了!浮欢躺在地洞里昏迷不醒,连人的相貌都维持不了。”
故事讲到这里,玲珑的双眼淌出两行血泪,她悔恨道:“可最蠢的人,是我自己!”
她生在铃河村,对每一寸土地都充满了爱,辛家人当时为了保护狐仙,除了玲珑,全都死在了那个夜晚。
可铃河水患时,她眼睁睁地看见滔天洪水毁掉了一切,心中还是忍不住难受。
来年雨季,玲珑综合考量下,打开了狐仙庙周围的“鬼打墙”法阵。
村民们顺利上山,到狐仙庙忏悔赎罪。
玲珑和村民做了个交易,她能平息水患,但成功以后,村中必须出钱,重塑狐仙金身,日日夜夜香火不断,以保浮欢早日醒来。
对于这件事情,其实玲珑自己心中也没有把握,她唯一的底气,是在浮欢的书房里,曾经看见过一种治水的巫术。
她悲切道:“我在铃河河底,待了整整三天三夜,才重新画出镇水符,可大水还是来了。”
心中装着浮欢和铃河村数百户人家的收成,被洪水卷进泥沙中时,她走了最危险的一步棋。
“我以自己的身躯为祭,融进了镇水符中,才使铃河洪水重新平静澄澈下来,可自己却成了困在河底的孤魂野鬼。”
“生死于我而言,早就不重要了,可你们知道,那些忘恩负义的人做了什么?” 玲珑眼中的恨意快要喷出来了,“我费尽心力,才回到狐仙庙,看见的是金身未塑,法阵被破,浮欢不知所踪,地上到处都是他的血!”
沈翎和谢扶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震撼。
“他们的确可恶。”沈翎心情复杂道,“可是你以这种极端的方式报复他们,有没有想过自己?”
龟裂的黑纹中冒出黑气,玲珑的魂体越来越淡,她微扬起下巴,带着偏执和戾气,“那又如何?我就是要他们死,要他们日日夜夜都活在恐惧和愧疚中。”
沈翎道:“你三魂丢了七魄,想必是当时强行离开铃河的代价,如今又强行消耗自己残魂,你一定要走上这样的绝路吗?”
“以你所言,浮欢只是失踪,若他有朝一日回来了,你却没有机会和他见上一面,心中不会有遗憾吗?”
谢扶渊平静道:“做错事情的是铃河村的村民,该受到惩罚的也是他们,如今他们大部分的人都还好好活着,而你却要从这世间彻底消失,何其悲哀!”
玲珑怔住,片刻后又笑了起来,脸上尽是悲凉之色,“我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周围温度灼得人疼痛难忍,沈翎贴了两道避火符在她和谢扶渊身上,她从怀中取出一件物品。
莲花灯飘到半空中,慢慢变大,发出了温柔的白光,沈翎看向玲珑:“你有。这是引魂灯,可聚魂凝魄,若你愿意相信我们,所有的事情,我们都会还你一个公道。”
引魂灯的安抚让玲珑平静下来,事到如今,她没有别的路可走。
可答应他们,或许能堵上一丝生机,她不想就这么孤独凄惨地消失,如果……如果她真的有机会再次见到浮欢呢?
玲珑的神情开始有些动摇,“我可以相信你们吗?”
沈翎点头,她看了眼旁边的青年,“你是鬼魂,应该能很清晰地感受到,他和普通人的气息不同。”
玲珑的确感受到了,可他们一行人,每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