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
裴子轩身侧的那棵金丝桃学得十分认真,它头顶着一朵小黄花,朗诵得格外有激情,不但花瓣儿掉了一地,枝条还时不时抽他一脸。
他捂住脸上的红痕,窝了一肚子火,敢怒不敢言,愤愤扭过头,竟看见旁边的少女在憋笑。
裴子轩更气了,他偷瞄了一眼藤夫子,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不准笑!”
李月楚做了个投降的动作,收敛起笑意,语气认真起来,“裴五,你说藤夫子怎么重复教这首诗,他到底想做什么?”
“鬼知道他想做什么,我们静观其变吧。”
一群花草树木学人上课就已经够惊悚了,又哪里能猜出它的目的,如今在敌我力量悬殊的情况下,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藤夫子朝他们的方向严厉地看了一眼,两人瞬间缄口,乖乖地跟读起来。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藤夫子教完最后一句,走到最前方,大声宣布道:“学习结束,接下来开始考核,没有通过考核的学子,将接受惩罚。”
惩罚?
李月楚和裴子轩一脸迷茫,那些草木同窗却被吓得瑟瑟发抖,金丝桃甚至用枝条捂住脸呜咽起来。
地面发出嗡嗡的声音,四面的藤墙开始移动,学子们被迫集中到了习堂后方,而习堂前方轰然陷落,凹进去一个大坑,坑底传来熟悉的咆哮声。
裴子轩上前两步,朝下张望一眼,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是饿人。
所有的饿人都被关在了地下,光秃秃的牢笼里什么都没有,他们互相攻击撕咬,待听见上面的动静后,纷纷抬起了冒着凶光的眼。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藤夫子的绿眼睛在学子中来回巡视。
所有学子齐刷刷地垂下了脑袋。
李月楚一阵窒息,这熟悉的压迫感……
“你。” 藤夫子挑中一棵小树精,“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下一句是什么?”
小树精畏畏缩缩地重复,“桑之未落,其叶沃若,其叶沃若……沃若……”
藤夫子勃然大怒,“教你多少回了,怎么还记不住?下去长长记性!”
小树精尖叫着被从天而降的藤蔓卷起,吊至半空,藤蔓一圈一圈地松开,如凌迟般放缓动作,直到掉进地牢。
饿人一哄而上,小树精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李月楚和裴子轩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震惊和恐惧。
考核还在继续,这恐怖的惩罚无异于阎王点卯,学子们越来越惊恐,饿人们越来越兴奋。
草木哪儿来的脑子?即便重复再多遍,它们也依然记不住这些诗句,可怜的精怪们如同下锅的饺子,一个接一个地掉进了饿人腹中的无底洞。
李月楚难受地听着它们的惨叫,不忍再看这残忍的画面,她扭头看向旁边,目光突然顿住——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面藤帘,藤条上还颇为风雅地开了几朵小花,藤帘后面立着一个模糊的身影,缝隙里隐隐约约透出几丝红色的光。
视线下移,那身影没有脚。
李月楚猛地收回视线,心脏开始狂跳。
“怎么了?” 裴子轩注意到她的反应,下意识看向那个方向。
李月楚一把拉住他,声音紧张得有些发颤,“别看,是疫鬼。”
裴子轩闻言一僵,木偶一样迟缓地将身体扳正。
李月楚暗道倒霉,她本以为遇到饿人就已经是最坏的情况,没想到竟直接撞见了疫鬼,这都什么运气啊!
裴子轩努力维持着理智,“叶三,你身上还有符纸吗?”
“只剩两张了。”李月楚悄悄摸了摸袖口的内兜,在心里认真地回想是两张什么符。
“叶三,你待会儿看我的手势,我一挥手,你就拼命往外跑,我会尽量拖住它们,给你争取更多的时间,你一定要利用好那两张符,不要浪费。翎姐姐和她那个师弟还在学堂内,你跑出去就大声喊,说不定他们听见了,还能赶过来救你一命。”
“我肯定是活不成了。” 裴子轩替她谋划好退路,心情沉重地交代后事,“你如果还能回到金都,告诉我爹娘,儿子不孝,请他们原谅。”
“还有。”少年的眼眶开始发红,“记得帮我告诉翎姐姐,我是真的喜欢她,这辈子无缘,如果有来世,我还是会喜欢她。”
李月楚:“……”
裴子轩越想越伤心,后背却被猛地捶了一拳,那骇人的力道,直接把他的悲伤给捶得一干二净。
李月楚呸了句:“你别胡说八道。”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藤夫子点到了金丝桃。
金丝桃支支吾吾半天,叶子都快吓黄了,它的花蕊不停地颤抖,“士……之耽兮,犹可说也……”
眼看着头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