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情早在他们争执不休时,就带着凰愿离开了。
这些人底细不清,谁要和他们同住?
一排西厢房里挑挑拣拣,他在靠近抄手游廊的角落处寻了间不起眼的才满意。
十平左右的小房间,一眼就能望到尽头。进门靠左的位置有一张横到底的石砖垒成的通铺,右边则放着一张破旧的书案,没有椅子。
此间房顶出奇地低,夙情杵在里面勉勉强强才能站直,凰愿觉得好笑,把他赶去门口,打算自己先收拾一下,再让师父进来。
夙情依言斜靠在门框上,眼神跟着忙忙碌碌的身影来回转,温柔缱绻的笑意借着夜色隐在眸中,叫人不易察觉。
凰愿瞅着桌上的蜡烛思忖片刻,还是决定不动为好,万一有不干不净的东西混在蜡油里,后悔都来不及。她从乾坤戒里摸出辉光石扔在桌上,又摸出一张清尘的符纸。
这乾坤戒名为幽蝶,本是前世她自己留下的一个芥子空间,被夙情炼成一枚精致的指尖戒——秘银相连、首尾点着一大一小振翅欲飞之蝶,很是好看。
幽蝶的空间极大,里面装了许多灵石符咒、各种法器丹药,还有一些不知名的花花草草。
辉光石的光比之夜明珠更暖更亮,预先画好的符咒不需要耗费什么灵力就会卖力干活,眼下用来都正合适。
等清尘咒终于除完房间里的灰尘,她也将通铺上的落叶稻草都收拾干净,并铺上了柔软的兽皮垫子。
“师父快来。”凰愿殷勤道。
咕……
月至中天,进入结界以来,时间流逝加快,饿得自然也是更快。
凰愿还未辟谷,这么久不曾进食,终是让肚子应景地叫了一声。
夙情笑了笑,倒出一粒辟谷丹放在掌心,递到她面前。
凰愿刚刚收拾完床铺上的杂草,满手灰尘,不想去碰要入口的东西。她略低下头去,就着师父的手,飞快地叼走了辟谷丹。
皓质延颈因着低头的动作呈露,微凉樱唇如蜻蜓点水般擦过掌心,好似一个浅吻。
蜻蜓掠过心底的静湖,激起一片震荡不休的涟漪。
水中的冷月尽碎。
失却蜻蜓、支离玉盘,内心也再无半分平和。
微小的波澜在血液里掀起惊天的骇浪,叫他无法自持,只想紧紧抱住眼前的人,揉入骨血,好再不分开。
夙情眼神微暗,垂在身侧另一只手用力握拳,掌心的刺痛唤回清醒。鸦羽般地睫毛垂下,遮去瞳仁里翻涌的情绪,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从怀里摸一张帕子,把凰愿拉到床边坐下,仔细地替她擦手。
就好似,忘了清尘咒术。
凰愿毫无所觉地抬头看向夙情,竟也不觉得擦手的行为不对劲。
但师父看着一本正经,耳廓却已经红如玛瑙,她忽然意识到刚刚的行为逾矩,脸跟着悄悄地红了,好在夙情正低着头没有看见。
很快另一件事情占去了她的心神。
虽然师父不见异常,但凰愿却隐隐担心。她也察觉到了一丝难耐,便又想起正厅里那些人说的话——
若是自己都感到窒息,那师父该是受到怎样的压迫?
“师父,你没事吗?”凰愿轻声问。
“嗯?”夙情仍旧低着头,随意地回应着,从鼻腔里哼出的单音很柔软。
他状似放松平静,看不出破绽,凰愿却忧心忡忡。
师父素来隐忍,即便很是难受也不会吱声。
“他们刚刚说的,在结界里法力会被压制。师父你难受吗?”凰愿忽然紧紧握住夙情的手,强迫他正视着自己。
“不会,无事。”夙情不以为意。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其实龙珠不在体内反而减轻了他的负担,布阵之人许是本身修为不够,或是有什么损伤,压制并不是很厉害,只是受到法则所困,多少会被限制。
例如阵中可以用的法术就非常有限,也难以获取灵力的补给。
“师父……”凰愿不放心。
“真的无事,不必担心我。”夙情反手勾了勾她的掌心,继续替她擦手,仿佛这才是正经大事。
凰愿怕痒地蜷了蜷手指,内心做下决定。
倘若师父受到伤害,她倾尽全力也要直接毁灭阵法,带师父出去,即便不救这些人,即便会被骂枉顾正义。
她不希望师父受到任何伤害。
“师父有头绪吗?”自己铺的床十分舒适,凰愿蜷在墙角和师父并排靠着,复盘白日里的所探所见,然而信息太过散碎,她没有方向。
“不好说,明日随我去周围看看吧。”夙情偏过头去看着暗自思忖什么的凰愿。
辉光石荧荧的暖光下,近在咫尺的脸庞被勾出明暗沟壑。
“凰愿。”不知是不是这结界会扰得人心神不宁,夙情觉得自己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