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叶则渊?”凰愿悄声询问。
没想到叶则渊并非附身在自己的遗骨上,而是一具神魂凝练的灵体。
夙情颔首,但也意外于此人的神魂之完整。
主墓中的阵法阴毒,少有人的魂魄能经历这般磋磨,修为弱的只怕稍待片刻,就会散成千丝万缕的碎片,魂飞魄散。
“稀客。”白衣人听见了声音,转回身来看见三人立在那里,面露惊讶,“这几年,外头的动静都很少了,没想到还有活人到访。”
一句听起来嘲讽的话,配合他纯粹的表情,反倒是变得真诚起来。
百年来,镜宫并不是没有人来过。早年接连不断的散修中,偶尔一两个修为出挑的有幸进入宫殿,不是死在了虫蜇之下,就是倒在了迷阵之中,但近几年,连闯入地下城门的人都所剩无几,更不要提还可以活着到达他的面前。
“我们被机关幻阵驱赶至此地,多有打扰。”擅闯他人长眠之地,还被主人抓了正着,虽然事出有因,凰愿也不免不好意思。
出乎意料的是,此人和传言中的与金板上画的都不一样。
他身量极高,却异常单薄纤瘦,显得眉骨突出,轮廓深刻,颇有几分病气。然而到底是上位多年,自身气势里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
“无碍的,只是进来一趟堪比过关斩将,我很意外,”白衣墓主眼含笑意,对领地之内有人不请自来并不在意,全然不设防似的坦白,“在下叶则渊,不知几位怎么称呼?”
他竟然意外地和煦,不像名震四方的合体修士,也不像游刃有余的政客城主,只像是个人畜无害的书生。
“凰愿,序珖、序翊。”凰愿一一介绍。
“原来是凰愿神女同两位神君,”叶则渊朗笑一声,“久仰大名,倒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了。”
“叶城主才是,名震天下。”凰愿客气道。
“过奖了,”叶则渊摇摇头,顿了一下道,“几位既然来了,在下倒是有事相求。”
“城主请说。”凰愿道。
“几位来时想必路过了古淩,古淩如今,如何了?”叶则渊斟酌着问出藏了百年的挂心之地。
他多年不曾接触地上的世界,对外面的信息一无所知,如今甫一见到外人,自然是满腔的好奇,连上位者的迂回与强者的矜持也半点顾不上,思虑了几回,即便知道唐突失礼还是没有忍住。
“古淩城……”凰愿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一时语塞。她犹豫着不忍说出真相,在心中将一句话颠来倒去地想套上委婉的皮,但对着那张迫切的脸,却无论如何也不想欺骗他,“已经灭了。”
“灭了……”叶则渊喃喃重复一遍,继续问道,“如今是什么年份了?”
“百年。”凰愿如实回答,“离叶城主匿迹于世,有百年有余了,古淩存在了百年。”
她还是有所保留,不曾把灭城之景如实相告,也没有明言古城的真实年岁。
“百年了。”叶则渊像是听到了一个已经确定的答案,表情上除了惋惜,还有释然,“果然还是灭了……”
盛极必衰,依托灵阵建城本就是寄生,难以为继不在意料之外。古淩在他的手中就走向了繁盛的顶点,往后难免没落,百年已经很长了,长得超出了他的预计。
但他的平静让凰愿有些意外,设想的或欣喜、或仇恨,都没有出现。
“失礼了。”片刻后,叶则渊抬起头,情绪已经被他收拾好,“那不知几位是为何到了这里,千辛万苦地想来并非偶然。”
“为了封印。”凰愿开门见山,与聪明人说话不必说三句藏五句。
叶则渊闻言一怔,随即露出一个了然的苦笑:“看来,神女是已经知道了。”
凰愿没有表示,但叶则渊明白了她的意思,缓缓坦陈:“古淩城明面上,是借助珞京秘境中的财富以及我的修为才得以在世间立足,但事实上并非如此,真正支撑着它的,是一个古老的法阵,应该就是神女所说的封印。”
因为珞京秘境的灵气滋养,古淩选址不似大漠中其他地方那么贫瘠,但要维持城镇不受砂石的侵蚀与风暴的摧残,所花费的气力仍旧远超出想象,叶则渊初入大漠时,只得孤身一人元婴修为,根本无法为守护阵提供足够的灵力。
他曾经很疑惑,为什么偏偏是一个荒僻的、破旧到极点的地方被挑中,但事实却是他成功地建立了一座繁华远超想象的城市。
“你们汲取了封印的力量为己用。”凰愿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么莽撞的行为。
是胆大包天还是不知者无畏……
“不错,我们在上面建立了一个连环法阵,而阵眼,就在这株紫藤上,是它连接着封印与古淩的守城大阵。”叶则渊抬头看向紫藤茂密的顶部,毫无保留地道出了心中埋藏多年的最大秘密,“神女想知道的,应该就是这个吧。”
古淩既然已经覆灭,他空守着这座吃人的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