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吹过空无一人的街道,掠过道路两侧光秃秃的山毛榉。工藤新一向灰原哀做了个手势,低头在手机上敲了几下,二人便一前一后越过了警戒线,踏上了通往别墅大门的庭中小路。
跟在工藤身后,灰原哀悄悄抬头环视四周。他们所在的青叶台是目黑众所周知的高级居民区,周边建筑也以低层公寓和一户建为主,保留了清幽安静环境的同时,却也牺牲了一部分大都市的繁华感。
院墙外悬挂的信箱上写着“永泽”,想来应当是主人家的姓氏。庭院修葺得整饬干净,即使在凋零的冬天,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颇具高雅的艺术气息。门廊下没有安装摄像头,客厅处在一楼,正对庭院一侧的花园,厅内的窗帘没有拉上,灰原从室外张望过去,看到几个人影闪动,却不太真切。
工藤一步踏上门廊,刚想敲门,纯白色雕花的大门已经应声而开。他下意识后退半步,抬手挡在灰原哀身前,却发现冲出门的人正是刚刚和他发过消息的竹部昌辉。后者的脸色相比平时略显苍白,此时因为激动隐隐泛着红色。工藤新一叹了口气,说:“竹部。”
他点点头示意自己来了,实习生的眼神却落在了被他护在身后的人身上。竹部昌辉脸上的神色先是惊讶,随后嘴角略略上扬,目光好奇地闪了闪。工藤这才放下手。他先侧过头,面朝灰原哀的方向,说:“灰原,这位是搜查一系的竹部昌辉,我的同事,他没比你大几岁,你叫他‘竹部’或者‘竹部哥哥’就好。”又转向竹部昌辉,“竹部,这位是灰原哀,是我的……”
他卡了壳,话音微顿,倒像是不知道该如何界定灰原哀的身份一般。
门廊下的三人一时面面相觑,紧接着,又跟争抢着辩白似的同时说话了。
“——我是他的助手。”
“——她是我的搭档。”
“——是您的……女朋友?”
竹部昌辉因为有短暂的迟疑,尾音落得比余下两人要慢一些,“女朋友”几个字便像锤子一般,正正好好砸在了年轻警部补的脸上。他下意识和灰原对视一眼,少女神色恬淡,眼底却浮起了一抹狡黠调侃的笑意。
纵使工藤身经百战,此时也觉得脸上热意上涌,几乎有些挂不住。他刚想伸手给自己那胡思乱想只会添乱的下属一掌,却听见一旁的灰原哀打破了沉寂,缓缓说道:“嗯,我是他的搭档。”
不知为何,听到她这样承认,工藤新一的心里骤然就好受了不少。他吐出一口气,瞪了竹部昌辉一眼,后者早在脱口而出时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此时站在一旁一通猛点头,活像个立在轿车中控台中央摇头晃脑的摆件。
“灰原是我请来协助我查案的。”工藤新一不容置疑地说道,他又和灰原对了一个眼神,少女微微一笑。竹部在一旁看着二人的动作,若有所思,旋即被工藤新一在背上拍了一掌,“啊”地叫出了声。
“在这里愣着干什么,带我们进去看看现场。”上司命令道。
不知为何,工藤新一的语调颇为轻快,和他在系里一贯随和沉郁的风格相比有些微的偏移。竹部有些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回身开门。站在玄关穿鞋套的时候,他偷眼看了看上司身后安安静静的茶发少女,却意外对上了对方碧绿色的眼睛,好像一早就等在那里一样。
看到灰原哀对他微笑,竹部昌辉下意识抿起了嘴唇,心跳如擂鼓地转开了脸。
大门一关,原先还算轻松的氛围便一扫而空,工藤的神情也随之沉了下来。
时值冬天,屋主没有开窗,暖气却开得很足,令空气中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玄关和客厅的灯都开着,隔一道墙,传来女人断断续续的啜泣和男人的安慰声。
大概是因为听见他们发出的脚步声,屋里的人走了出来。来人大约二十四五岁,穿着交番警察的制服,短发干净利落,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竹部昌辉叫了声:“富本巡查!”随后奔去,将他介绍给自己的上司。
富本孝也是目黑区青叶台交番的巡查,接到报警电话时正在两条街外例行巡逻,几分钟后就骑车抵达了现场。报警人名叫永泽有哉,今年四十五岁,是涉谷区一家文化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死者永泽麻里奈是他的妻子,今年三十四岁。有哉和麻里奈四年前因为一场聚会而相识,交往一年后登记结婚。婚后麻里奈辞去自己原本担任的行政工作,搬进了有哉的房子。据有哉说,麻里奈虽然不是艺术大学科班毕业,却爱好绘画。有哉支持她的理想,便为她配备了全套绘画用具,又雇佣保姆打理家务,让麻里奈不用为家庭琐事分心。
有哉的公司最近在争取一笔大生意,昨天,也就是周五,刚刚结束谈判尘埃落定。公司众人前呼后拥地去了居酒屋,喝酒喝到了东方发白时候。有哉回家后倒头便睡,醒来时看了看手机,已经是周六下午13:10,他躺在主卧叫了一会麻里奈,又叫了会家里的保姆南田珠莉,皆是无人应答,这才起身下楼。谁知还没到达客厅,在楼梯上便看到了地上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