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泽家的别墅玄关直通楼梯,客厅位于楼梯左侧,连接面朝后院的开放式厨房,和与之并排的麻里奈的工作室。麻里奈没有午睡的习惯,但午后常常会在客厅沙发的贵妃榻上休息看书,她的尸体也正是在那里被发现的。
工藤一边听着富本孝也介绍案件情况,一边走到沙发一侧弯腰俯视,脸上神情淡淡。
麻里奈的尸体靠在背对墙壁的皮质沙发上,死状惨烈。她皮肤白皙,半长的棕色头发编成麻花,垂在肩膀一侧,发丝中已经浸满了干涸的血迹。工藤戴上手套,避开她身上沾了血的部分,轻轻扶起她的肩膀查看。致命伤是位于脖颈左侧的一处刀伤,长约十公分,横亘过女子的半个脖颈截面,完全切断了肌肉和筋膜层,使得她的头只能无力地倒向右边。
凶器是永泽家的菜刀,富本孝也在厨房的水池中找到了它。
“颈动脉完全断了,失血过多。”灰原哀在他身后露出半张脸来,悄声说道。她也戴上了手套,探身向前,指了指永泽麻里奈穿柔软浅黄色毛绒睡衣的上半身,上衣的部分已经被血液浸透了,散发出浓重的血腥气。
工藤点了点头,顺着灰原哀的手指看向沙发后的墙壁。一旁的竹部已经在他们开始查探现场时便将永泽有哉和南田珠莉请到了一楼的保姆房中等待,此时刚刚回来。听到工藤和灰原的交谈,大男生忍不住跟过来插了句嘴:“工藤前辈,您觉得……这是入室抢劫案吗?”
“丢了什么?”
“一块手表,价值约100万日元。”
答话的是一直没出声的富本孝也,他推了推眼镜,一丝不苟地回答:“根据永泽有哉的笔录,他放在客厅茶几上的卡地亚腕表不见了,下楼时大门也开了一条缝。因为担心妻子的伤势,他没有第一时间追出去,也没有清点是否还有其他物品丢失,但这块表是他常戴的,所以第一时间发现了。”
他声音沉稳冷静,工藤看他一眼,点了点头:“那个保姆呢?南田珠莉,案发时她在做什么?”
富本将笔录翻过一页:“出门购物,因为女主人说想吃寿喜锅,所以去购买了新鲜的食材。”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抵达现场的时候是13:20,正好和购物回家的南田珠莉遇上,她手里确实拎着食材。我查看了她的购物小票,小票上的时间和她往返所用的时间也对得上,按照商店和现场的距离推测,她应该是12:15左右出门,单程大约25分钟,在店里花了15分钟购物。”
“不错,你还记了时间。”工藤肯定道。
富本短促地扬了扬嘴角,又将目光投向了工藤:“工藤警部,您现在要和他们两个聊聊吗?”
“先不,”工藤拒绝道,年轻警部补的目光投向沙发后的壁橱,方才他们讨论时,灰原一直在那里安静地站着,“我还要再看看现场。”
他走到沉思的灰原哀身边:“看出来什么没有?”
工藤优作生性安静,职业又是需要专注写作的作家,因而工藤宅各处都铺着厚厚的地毯,久而久之,工藤新一也养成了轻手轻脚的习惯。搜查一系内部的几个下属常常说他走路脚步都没声音,经常会把他们吓一跳。
他此时忽然附在灰原哀耳边,话音刚出口就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把灰原吓得一趔趄,提前抓住了她的手臂,然而后者却恍若未觉,只是点了点头。
“工藤,你看,”少女抬手指向壁橱上一小方干净的墙壁,凶手下手狠辣,麻里奈身后的白墙上到处是血,唯独这一块墙壁清洁,上面没有血点的痕迹,“从伤口形状和血迹形态来看,凶手站在麻里奈小姐的身后挥刀,由于砍断了一侧颈动脉,导致拔刀时血液喷溅。”
她垂眼看着米白色布艺沙发上刺目的鲜红色,沉吟了半晌。
灰原哀身形很薄,她又习惯将后背挺得笔直,从侧面看上去就像个纸片人。工藤下意识用手揽住了她的肩,接着她的分析,沉声说了下去:“清洁墙面的面积大约一百七十公分高,二十公分长,结合物理规则来看,”他抬起空闲的那只手,粗略画了个范围,瞥了一旁的竹部和富本一眼,二人立刻明白这是为了给他们解释,“是因为死者喷溅的血液被凶手挡住了。”
“……原来如此,他应该被喷了满脸血才对,”竹部喃喃道,“但是,我和富本巡查一起搜寻现场的时候,并没有在客厅之外的地方发现血迹啊?”他转向富本,“永泽先生不是说,他下楼的时候,大门已经开了一条缝吗?他就这样逃走了?”
工藤静静看着他:“竹部,你是怎么确定凶手是男性的?”
“啊?不、不是吗?”
警部补摇摇头,看向一旁的富本:“富本孝也是吧?你来说。”
灰原哀默默抖掉工藤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要去麻里奈的工作室里查看。工藤了然地点了点头,又转回来,好整以暇地抱臂站着。
“是……因为血迹的飞溅高度吧?”富本孝也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