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
少年身形很高,戴着个眼镜,似是被她撞疼了,手摁了下鼻梁,眉心微蹙,已是不悦,表面还是礼貌点了点下巴,说了声,“没事。”
便与她擦肩而过,径自上楼。
北源的冬天很冷,楼道间冷风裹挟,少年经过的瞬间余愿隐约闻到一股淡香,清冷似竹林。
她怔了一瞬,回头,人已经走远。
余愿呆呆挪开脚步,脚下碰出一声轻响,她低头,见地上掉着一块黑色的手表。
应该是他的东西。
余愿捡起这块表,几步追上去,走廊已经空荡一片,再不见人。
考试即将开始,余愿捏着这块表,又找不到人,只得暂且装在身上先去考试。
等考试结束,余愿又拿着东西在撞到他的地方等,等了很久很久,等到全部考生走完,校门将要封锁,她也没再遇见那个少年。
他可能那天没走这边楼梯,也可能经过了,人潮拥挤,没注意到她。
余愿离开时把这块表放在十四中保安室,说是个男生的表,他个子挺高,戴眼镜,如果有人来要,就把这个给他。
保安大叔说好,随手搁在了桌上。
那天余愿到家无意间照镜子,见额头上撞出一道红痕,白天有刘海儿遮着,看不出来。
那个少年又戴着眼镜,镜架搭着鼻梁,估计也被她撞得不轻。
隔日周一返校,那块黑色的卡西欧无人来问,余愿又把这块表放去了十四中失物招领处,留了班级电话,如果他回来找,或者这块表因为被她撞掉摔在地上有什么破损,她可以照价赔偿。
她填完联系方式离开教务处,已经默默地做好了一番牺牲钱包的心痛准备。
不过一周,一月,半年,一年,两年……
那块表始终在失物招领处放着,无人来领。
直到毕业前夕,教务处的老师给她打电话,叫她取走,说是失物招领学生钥匙饭卡各种物件儿太多,这种太久无人认领的,叫她把东西拿回去,只留联系方式即可。
说是万一有人来认,也能联系上她。
那块表在失物招领处放了两年多,等再到余愿手上时,它早已电池耗尽,不再走了。
表盘里时间永远停留在九点四十五分。
那少年长什么样子,余愿已经记不得了,或者说,当时就没看清。
14年正流行大框眼镜,学校戴眼镜的十个有七个都是那样类似的款,少年被撞到,又伸手碰了下鼻梁,这样半遮半掩的一瞬,只凭那双眼睛,也让人觉得,他应当面容姣好。
模糊一眼,没能看清。
余愿如今把这块表连同从失物招领处领走的证明单,一起放进了行李箱。
旁边房间赵女士在跟人打电话,“你介绍这人放心就行,我听她小姨说最近金价又涨了,就想着找个靠谱的地方,把这些卖了。”
余愿在这头只言片语,也听不清。
她记得赵女士有一个红匣子,里头放着好几样金首饰,全是当年嫁给老余时,外婆给准备的嫁妆。
从她记事起,赵女士就舍不得戴,说是怕丢了,又喜欢得紧,总是时不时拿出来擦一擦,擦亮又放回去,开玩笑说等以后我们余愿结婚,这些也给算到嫁妆里。
如今在卖掉它们的前一晚,电话结束后,赵女士最后一次拿出来,摊着绒布,对着灯仔仔细细,擦了一遍又一遍。
然后再一件件放回匣子里。
她见赵女士坐在床边,有些出神地盯着那个盒子,看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