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烧当天下午我就恢复了日常工作,清扫庭院和伺弄花草,王肆香她们尽管不太放心我,但还是得到绣坊去当差。
我没有再见到小洛子,也已经不抱希望了,把希望寄托在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小太监身上,原本就是我太天真。
太子妃宣称近日为了不打扰太子读书,免去了淑女们的早晚请安之礼,故而我们也未再踏入太子妃宫中半步。
转眼就入冬了,眼看着第一场雪飘飘洒洒地落下来,顾不得夜色将晚,我裹着厚厚的夹袄和斗篷到后院去抢救残存的几十盆菊花。
北风吹得我鼻子都快冻僵了,鼻涕直趟,手脚也变得不灵活。我艰难地将菊花用布遮盖严实,才松了一口气。但白皑皑的雪景实在太迷人,趁着四下无人,天色还没完全黑,我不禁在雪地上肆意地玩了起来。
我捧起洁白的雪花揉成团,用手掌在雪地上印出各种形状,捡起树枝随手画了个乌龟,又在一侧写了两行草书,并察看了腊梅有无萌出的花苞。如此美景,若是能吃上一顿热腾腾火锅,就完美了。想到这儿,我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咳。”
“小洛子!”我看见他气不打一处来,随时准备爆发。
谁知他却丝毫没有听出我的愤怒,跟没事人似的,反倒面无表情地问我:“此文是何意?”
我极力压住胸口的怒气:“你为何不问此处怎有只缩头龟?”
他一愣,淡淡道:“冬日本无龟。”
“有,我面前便有一只硕大的--缩头龟。”我故意将后面三个字说得很大声。
他不说话,眉头紧蹙,不解释,也不反驳,一贯的冷漠。
如此一来,我憋了一肚子的火反倒发不出来了。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他早已被我凌迟无数遍了。可他却全然不觉,面色如常。
怒视他片刻之后,我转身离开,反正我早已不把出宫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又何必跟他废话。他不过就是这慈庆宫里一介小小太监,是我太天真,竟与井蛙语海、与夏虫语冰。
“我未曾退缩。”我刚走出几步远,他便朝我背后喊道。
我顿时停下了脚步,想看他作何解释。谁知他只此一句话,再无第二句。
我更生气了,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你且信我!”他又喊了一句,这次更简短,只有四个字,被北风刮得片刻便消散了。
我信他个鬼,错信一次是天真,错信两次就是傻子了。
我头也不回地走了。此时园子里暮色苍茫,雪也越下越大了。
我气鼓鼓地回到淑女宫,才想起来忘了嘱咐小洛子为我保守出宫的秘密了,若是他嘴巴不严泄露出去,那我岂不是危险了?我顿时有些懊恼自己光顾着生气,却没有思前顾后。
“熙月,这天寒地冻的,你怎么一个人跑出去了?”王肆香搓着手走过来帮我掸去披风上的雪花关切地问道。
“后院还有些个菊花开得甚好,我怕给大雪压坏了,便去遮掩下。”
“尽惦记着花草,你自个儿可别又染着风寒了。”
“不至于,哪有这般娇弱。”
王肆香无奈地摇摇头,压低声音说:“我听闻翊坤宫近日暗中派人紧盯着咱们慈庆宫,你可要小心行事,莫再随意四处走动,免得落人把柄。”
“这是为何?”我一下没反应过来。
“据说一切皆缘于太子面圣。众人皆知太子与皇上向来疏远,此番面圣必有蹊跷,翊坤宫自然按捺不住了。”
“太子行事向来低调,此番为何会莽撞到公然奏请皇上了?”
“不知,想必是有要紧要之事吧。”
“看来慈庆宫一时无法风平浪静了。”
“故而我等需处处小心才是。”
“嗯,明哲保身要紧,不然就成炮灰了。”
“成什么?”
“没什么。给其他姐妹也提个醒吧?”我脱下披风道。
“她们早已心中有数,我便是从她们那儿听来的,如今整个慈庆宫上下已是人心惶惶了。”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就是我入宫前的担忧,该来的还是来了,后宫的争斗历朝历代无可避免。而在目前的形势下,我想出宫就难上加难了。
翌日清晨,门外已是白雪皑皑,连屋檐下也挂满了冰凌,冷得让人不敢出门去。
大雪封路,难得大家都不用当差,王肆香在屋子里耐心地帮我梳理发髻,我拿着铜镜左瞧右瞧。
“这大冷的天,一大早便有人瞧见御医往慈庆宫来了,也不知是谁病了。”吴桂芳从外面走进来往手上哈着热气说道。
“我晓得,方才有人来传祎祎姐姐前去太子妃宫里伺候,说是太子殿下染了风寒,高热不退,须得有人帮着照顾。”林纤儿又来串门,小脸冻得通红。
“殿下好端端地怎会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