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性遗忘可能是张家的生活哲理之一,因为情绪与情感这两样东西,没有一种是张家人需要的,也就没有深究的必要。
张末璃走后,张府的生活一切照旧,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张宁继续戴上了面具,成为了下一个“张末璃”。她站在这车水马龙的街上,总觉得眼前的世界是朦胧,好像笼罩在雾气之中。
非常不真实。
她住进了那间以前总是远远望着的豪华房间里。梳妆台上总是放着新鲜的保加利亚粉玫瑰,天花板上令人眼花缭乱的珍珠水晶吊灯,还有那放在橱窗里,摆了满满一面墙的佛爷赠与的化妆品,无不宣示着房主备受宠爱。
暗卫是张家数一数二的杀手张若阳,战国名剑寒月刃的传人;医生是年纪轻轻就学贯中西,掌握各种往圣绝学的张杜仲;情报是海外张家的青年俊才张海客,眼线是张家奉上的主族死士,投奔的人是一方诸侯在世的张启山,而夫君是拥有张家顶级遗传血统,如同始祖在世的下任族长张坤。
张末璃享受张家的无上殊荣供养,一切都太完美了,以至于像个假象。
张宁望着那玫瑰出神,她不再是那个跟在张坤身后,不敢抬头去看张末璃的普通张家女孩了。而这种日子,一过就是近九年零八个月。
人人都恨张末璃,认为是她的存在,造成了这些血雨腥风与自己的苦难。张念还恨她,明月心恨她,霍三娘还是恨她。
但却人人都想成为她。
张宁这日照常去看种梨堂的近况,却发现种梨堂店门贴着醒目的封条,往来的路人偶尔指着店铺小声嘀咕一番,又啐上几口,满脸的愤恨。
“黑店吃死了人呦。”
“活该被封。”
“小……小姐,怎么我们刚离开几天,就这副样子了。”丫鬟惊诧道。
张宁不动声色,目光流转,封条上书“關封條”三个大字,“經辦官員”是个从未见过的人名。
丫鬟会意道:“小姐,我这就派人去查这个经办官员是谁。”
“不必查了。”此时,张杜仲从侧门出来道。
张杜仲一身灰袍,手里还拿着一卷闲书,倒颇有一份怡然自得的样子。任是谁也看不出他与以前有什么不同。
“这倒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了。”张宁道,“怎么,你的店都被人封了,你倒是老神在在的。”
“想不到你还会说闽南语。”张杜仲没头没尾来了一句,“你难道不知道老神在在是句由闽南语而来的谚语?那我今天就给张小姐上一课。”
张宁翻个白眼,随着张杜仲走了进去。
其实张杜仲是有变化的,他总会突然说一些无趣的,奇怪的话,好像在缓解压力一样地去转移注意力。
是什么给他压力。
是一走九年零八个月,整日不是往复山中寻玉石,就是将自己锁在用黑纸围上的张家楼的下任族长。
还是那个不知是生是死,他们永远不能再提的人。
“白荷呢?”白荷本是那人亲自挑选的掌柜,后来者这种梨堂在九年间有了很大名声,名媛绅士无不知晓,无不光顾,就连佛爷上方的领导夫人来了,也要当做特产买走些。
树大招风,如今是被新来的长官看上了这块肥肉。
张杜仲道:“这又没什么事,我让她先去回去了。”
“店怎么回事?”张宁道。
“你猜不出来?”
“今天没心情猜。”
“前几天来了一波闹事的,说咱们的保健品吃死了人,然后就告到了官府那里。”
“后来怎么处理的。”
“没处理。”
听他如此说,张宁不由道:“佛爷没有管?”
“你的事为什么要别人给你擦屁股。”张杜仲忽然正色道。
张宁一愣。
“这店虽是我的,但盈利的项目都是你在经营,事实上这就是你的店。虽然你也是开了几个厂子的人,但除了看看账本,其他运营都一手交给张坤或是裘德考,所以至今为止,你并没有什么长进。”张杜仲低头饮茶,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张宁从未见过这样正经的张杜仲。
“你今日想跟我说什么。”张宁垂下眼。
张杜仲什么也没说,但她却全然明白。
她归根结底不像那个人。
张宁的睫毛一颤,只说了四个字:“我知道了。”
张杜仲正色道:“这事是陆建勋干的,还记得我与你说过,佛爷压下了药行竞价一事么。”
“是陆建勋的报复?”
张杜仲摇头道:“没这么简单。其实药行竞价的缘由要从佛爷说起……”
……
这些年张启山很忙,总是眉头紧锁,彻夜办公,无心饮食,清瘦了很多。
他比往日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