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酸甜甜的绵软而有弹性,是他懂事以来尝过的最独特的滋味,他是王侯世子,钟鸣鼎食,尝过不知多少珍馐美味,但这蜜饯是他第一次吃,也是吃过的最甜蜜的东西。年少一次赏花灯的夜晚,他的舅舅也曾在夜市上买了一些蜜饯分给他们兄妹来吃,可是他是个别扭性子,一直和舅舅不对付,当时又在置气并未接受他的吃食,后来母妃逝后,他便再也没有尝过这些甜如蜜的东西。
君奂期想到此处便不由得心中悸动,眼神随即温存起来,犹如一弯春日的湖水荡人心扉。公仪云菲接受到他温柔如水的目光不禁心神一荡,待他吃了几颗之后取出自己的手帕轻轻为他擦拭唇角残留的糖霜,柔声道:“如此便不苦了吧?”
正是情动处,君奂期脸色似乎因此红润了一些,不再是方才那副面色如纸的惨淡样子,他恢复了一些精神,调侃道:“是不苦了。可是我一日要喝三次药,你这点蜜饯怎么够我用?”
公仪云菲还是头一回见到他这副慵懒调笑的样子,笑道:“好,前几日是我担心姑母起疑,以后我每日都来陪你如何?”竹晏不知何时知趣的退了出去,公仪云菲轻声道:“可是你妹妹每日都按时按点的喂你喝药,我总不能让她发现啊。”
君奂期脸上滑过一丝懊恼,“那便令王馥找些事情缠着她吧,不过她每天待的时间也不多,只一刻,不然我便装作痊愈的样子骗过她,之后回我那而她便不知道了。”
公仪云菲呵的一声轻笑:“胡闹,这么严重的伤哪能随便移动呢……”
君奂期受伤的这些时日以来,姜晔期除去每日按时看顾君奂期喝药之外,发呆占据了她大半的时间。君奂期受伤以后,府中的侍婢走动的多了起来,洒扫的,熬药的,开窗透气的,还有端水伺候他洗漱的等等,姜晔期不愿被人发现自己的不对,便常常坐在疏云亭中休息。
后来在亭子里坐得腻了,她便也会到屏机谷走几回。
姜晔期坐在溪边的石头上,双眼直勾勾的盯视面前流过的溪水,一动不动不知维持着这个姿势过了多久,仿佛被抽去了魂魄一般。
她双臂抱膝而坐,这个姿态远远看去本有楚楚动人之态,但因她上半身立得笔直,青色身影犹如一副玉板,显得颇为孤独可怜。
烟芷见状暗暗叹了口气,悄然来到她身边,柔声问道:“主上在为何事忧虑?”
姜晔期神情凄怆,仿佛浑然未觉。
烟芷却知道她是听见了自己的话的,一点也不恼,仍是一副温温柔柔客客气气的解语花的样子,她也在旁边的大石上坐了下来,姜晔期眼睛微微一动,仍是沉默,烟芷轻声道:“是人都会难过的,主上若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不妨说与我听听,无论多难烟芷都会帮您的。”
姜晔期抬起眼睛,毫无波动的扫过远处,沙哑的落下一句:“不,没人能帮我。”
烟芷体会到她话语中不由自主流露出的一丝痛苦,眉眼间浮现出疑惑不解的神色,说道:“烟芷活到现在,从来不知困难作何解。在烟芷看来,如主上这般的人物所求的无非是无上的权位罢了,纵然或有天大的阻力,可这困难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东西罢了。主上究竟遇上了什么难以开解的大事呢?”
姜晔期摇了摇头,烟芷不知她心事,有怎能三言两语切中她内心的忧虑?不过烟芷所言倒颇有一番自己的见解,让姜晔期一时想到了别的事情。
烟芷从前是穆丰白的手下,被授意在挽流芳做事,楼阁中迎来送往的都是王侯将相门阀权宦,自然是见惯了泼天的富贵和常人难以企及的权力,这些显贵就是衔着金汤匙出生在帝都里的,从呱呱坠地起就是凡夫俗子千百世都要仰望的锦衣玉食宝马香车,可他们依旧处心积虑汲汲营营,从未有过片刻的休止。为的就是抓住那看看可以触到的更高的位置。
王侯将相也不过如此。
或许君奂期所筹谋的也非只是为晋平王妃复仇这一件,或许他也怀抱着皇室的心胸,有着不输于旁人的牧人于野英雄逐鹿的野心。毕竟晋平君氏,从先祖君无度一代就追随南王南征北战为盛朝打下半壁江山,可是已经臣服了数百年,晋平君氏一脉本是南王离瑧的部下,而并非盛朝的臣子,却臣服了这许久,凭什么还要接受皇室的主宰?
更何况晋平王府还和皇家隔着滔天的仇恨,司氏皇族还配为君吗?
想来这也是君奂期的想法。姜晔期思索一番,已然恢复了几分神志,问道:“烟芷,你是……舅舅的旧属,不知对母妃的死可有了解?”
姜晔期艰难的说出这个称谓,一整句话讲的磕磕绊绊,像是许久不曾说话了一般。
烟芷浑然不觉,答道:“烟芷不过是籍籍无名的手下而已,哪里会知晓先王妃之事,不过先王妃生前和当今的皇后及贤妃交好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先王妃病中两位娘娘源源不断的往府中送来珍贵的药材,当时还被人传颂是姊妹情深的佳话,只是后来先王妃逝后两位娘娘便和王府断了来往。”
姜晔期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