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
崇应彪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营的。
他将北地带来的熊皮毯子紧紧裹在自己身上,还是忍不住颤抖。
鄂顺死了。
父亲死了。
而他还要独自留在朝歌继续为殷寿驱使。
他发疯似的将手边的东西乱砸一通。
闻婴推门进来,将地上散落地东西一件一件捡起来,摆回原位。
“父亲的头颅被你挂在城门上了吗?”他一双眼似泣似怒,伤痛与愤怒喷涌而出,“那鄂顺呢!”
“是。”闻婴来到他面前,“都是我。”
“你能狠的下心!”崇应彪捏住她的肩膀发狠地用力。
“你知道我没得选。”她抚上他的脸颊去擦拭流下来的眼泪。
崇应彪想要推开她,责怪她,最后却紧紧抱住她。
“对不起”他流着泪道歉。
“嘘,”她将他搂在怀里“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他一拳一拳捶向床板,眼泪一滴一滴滑进她的脖颈,烫得她生疼。
人在处于巨大的愧疚时总想把一切推给别人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只是到最后他也无法去责怪闻婴。
明明他知道目睹这一切的她心里有多痛。
“你还好吗”他忍着抽噎。
“挺好的,这次不用你帮我了。”闻婴甚至还能挤出一个笑。
上一次是崇应彪帮她割下太子妃的头颅。
他反过来把她搂在怀里,“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顺从地轻抚他紧绷的背脊,“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向你保证。”
第二夜
崇应彪无法入睡。
闻婴陪着他睁眼到天明。
第三夜
崇应彪依旧无法闭眼。
“闻婴,我该怎么办,父亲活着的时候我记住的都是他的坏,等他死了,我想起来的都是他的好。”
“我想起他手把手教我和崇应鸾剑术骑马打猎。”
“我想起他最后对我的笑。”
“会好起来的,相信我”闻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掐诀,他无知无觉沉沉睡去。
第四夜
姜王后身死
殷郊成了逃犯。
第五夜
闻婴带着崇应彪爬上城门口的塔楼。
“你还认得崇城的方向吗?”她靠在他肩头。
崇应彪指向北方,“从这里走,越过伏虎关,再行不到半日便是北崇的地界。”
“崇城是什么样子的啊。”她眼里有些向往,“还没去过呢。”
“有雪,有狼,还有傻乎乎的兔子,跟你一样笨。”崇应彪与她相互依偎在一起。
“你也不聪明,看起来像狼,其实是只大笨狗。”
“你不知道狗最喜欢撵兔子嘛”崇应彪浅笑,眼里是化不开的哀伤,“我这一生再也回不去了。”
“那可说不准,”她用发顶蹭蹭他的下巴,“家的大门永远为孩子敞开。”
第六夜
殷郊被大王下狱,明日将斩于闹市。
前路未卜,不知谁会先离开。
他们发疯似的缠绵在一起。
“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闻婴咬着他的肩呜咽,“我想你好好活着。”
崇应彪轻吻她的唇,“别傻了,被留下的人才最痛苦。”
第七日
崇应彪睁开眼只看到闻婴留下的信,“师祖抓我回碧游宫,逃亡中,女娲庙等你。”
他心里一空,打开房门,孙子羽站在门口,神色冷肃。
“老大,崇城的护卫偷偷送来了北伯侯的亲笔信,上面还有老伯候的印信。”
他打开一看,是北伯侯的印信千真万确,“女娲庙等你,速来。”
“怎么回事?父亲他明明……”怎么又是女娲庙。
“来送信的人乔装成办丧事的队伍,让我们躲进棺材和马车里,一同出城去。”孙子羽回道
今日问斩殷郊,大王没有这个心思来对付他。
那会是谁,难道是父亲没死。
这个想法一出,心如擂鼓。
怎么可能呢,明明他看到那柄剑刺进去。
“老大,你快做决定吧。”
他仔仔细细看布帛上闻婴的笔迹,若闻婴当真在女娲庙,不管是什么陷阱,他必定要去。
更何况如今大王连自己儿子都杀,他实在不愿独自留在朝歌等死。
不如赌一把。
“走,叫上北地的兄弟们,我们回家。”
“好!”
崇应彪将那方布帛小心翼翼地叠好揣在怀里。
女娲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