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是女子,才好申辩。”茹昭沉声:“小女并非他们所要之人,自有说辞。眼下时间紧迫,哥哥为花知寨考量也勿要再推诿延误了。”
宋江蹙眉千度,却无其他良方:“好妹子,你何苦如此。”
现下抽身事外是不可能了,否则违背江湖道义有损名声,倒不如助二人渡此关口,就手卖个人情。茹昭交手一揖:“茹昭即得哥哥知寨照顾,眼下危难之际,小女理当相助。”
“茹医师高义。”花荣凝眸良久,作礼:“未曾想茹医师竟是男儿义气,如若不弃日后茹医师便是我花荣自家妹子。”
话休叙烦,整顿片刻,茹昭就近路迤逦投去清风山。行至五里路头,但见荒烟蔓草,鸮嗄凄厉,夹道旁半人高的葱倩草窠里窸窸窣窣的传来步履厮磨声,极细,倒像是苟且时被惊动后独有的屏气凝神,心有余悸。
茹昭含眼,放缓脚步,霍然,但见四下草窠攒出二十余来个大汉将她团团围困。
茹昭一惊,刻意放声凄叫:“啊!”又瞬时匍匐在地,瑟缩一团,凄凄艾艾:“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等等!是个娘们儿。”领头一人攒眉近来,俯身捞起茹昭下颏,一掬,但见一张纸白小脸儿惊魂未定,烟眸莹澈,孕出珠泪,一滴一滴,顺两颊侧滑至下颏,那军汉掌间一顿,似烫了手般弹开。
那军汉轻咳一声,定了定神:“你这妇人吃了雄心豹子胆,竟一人深夜来这山匪窝儿处。”
“你……你们不是贼人?”茹昭抽噎着,怯生生觑那军汉。
“我等是清风寨军士。”
“军爷!”茹昭跪行至那军汉跟前,劫后余生似的痛哭:“奴家本是镇上良家女,只因为亡父上坟招惹了那清风山的贼匪,奴家哥哥叫他们捉去,奴家今日上山是为换我哥哥一条命啊……求军爷救我哥哥……”
那军汉被她哭的心软,未再细问,只扶她起身:“你且起来,跟我们走一趟。”
茹昭幽幽起身,噤了声,只垂泪凝他,欲言又止。
那军汉了然,将手背黥字漏出,宽慰:“我等确是军士,小娘子需得同我们到寨中走一遭,做个见证。”
茹昭盈盈一福:“诺。”
南寨,茹昭被直带入正厅,那军汉低声俯耳:“一会儿知寨来,你勿需害怕,直说明原委。”
茹昭颔首:“谢军爷。”
茹昭静候须臾,但见自后堂转入一着官服儒士,年近不惑,华鬓髭须,于正厅威坐,惊堂木一拍,茹昭应声一颓匍匐在地。
“我叫你去捉贼人,你给我捉来个妇人,是何用意?”刘高厉声一喝,质询那军汉。
“回大人,我等按大人吩咐,在五里路候守许久,不见那张三,却瞧见这妇人迤逦投这清风山来,问清才知她是为赎兄长,逼入贼窝,想着大人或兴许有话要问她,遂将她带来。”
茹昭忖思:原是抓不着宋江怕没法交差,又不愿再干耗下去,遂带她来应付了事。
“哦?你且起身来。”
茹昭闻言,缓缓抬头。
“你兄长叫什么?”
“回大人,家兄姓马,单讳裘字。”
“嗯,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家属还报了案。”
茹昭垂首含眼:自是有的,被抓到清风山第二天便听那群喽罗炫耀恶行,大部分死前需得报下名讳,处理衣冠时念叨一番,说什么也算盗亦有道,歪理一堆。
“如此,那……”
“几天不见,妹妹风姿依旧。”蓦然,自座屏后转出一妇人,截去刘知寨话头。
茹昭抬眼一瞧,见是清风山上同她一样险做压寨夫人的女子。
“却怎的今日这般可怜兮兮。”那妇人近前,提手捏起茹昭下颏。
怎的今日都对她的下颌骨有仇?
茹昭咽恨,缓了神色:“奴家微贱,怎有幸认得夫人?”
“你休要装腔作势!”那妇人面色一凛,将她下颏一撇,厉声:“那日你同匪头的言语我可没忘。”
茹昭眼色一暗,今日怕是要做定吕洞宾了,提唇一笑,凄声道:“小女一诺千金,答应了夫人的事自不会食言!夫人为何这般捺不住,偏将人往绝路上逼!”
那妇人蹙眉茫然:“你说什么?”
“也罢。”茹昭冷笑,转而言道:“大人!那日夫人被劫时,小女在场,小女亲见夫人为求活命百般谄媚,千般献好,为掩此事……”
“你信口胡诹!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茹昭忙躲:“即是胡言,夫人急什么!为何这般容不得小女,恨不得赶紧灭口!大人!大人!你仔细想想!那悍匪穷凶极恶,视朝廷为无物,为何肯全须全尾的放夫人归来!”
惊堂木一响,刘高脸色憋得铁情:“你这贱妇休得胡言,诬陷我妻!”
“官人!这贼妇与贼匪关系甚近,不可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