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花泉坐在集装箱上,然后假模假样地蹲下低头拍裤腿的灰。
立花泉垂着眼睛从高一点的地方看他,忽然伸手按在希特隆的头顶,顺着他柔顺偏长的浅金色头发向下,直到他柔软的耳垂、跳动的血管——但她很快又放弃了那条单薄的血管,带茧的、存在感分明的手指力度轻佻地把希特隆的下巴挑起来。
有东西藏在立花泉的袖口,隔着布料顶住希特隆的脖颈,从大小和质感来看大约是一把柳叶刀。
立花泉看着那双她觉得很好看的眼睛,问眼睛的主人:“虽然我好像还是不要问比较好,但是希特隆——”
“我是不是离开满开剧团比较好。”希特隆抢白她,她心想终于看见了,王储的教育在骨子里根植的自尊,不由得一哂。
“不离开比较好,”她挑起希特隆的长发在手指上绕了几圈,“但是希特隆,把你的项链给我好吗?
“没有要收封口费的意思,只是看你一直都戴着这个项链,觉得大概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东西——我需要一个介质确定你的安全性,”她慢条斯理地说,“也需要给你找一点麻烦,比方说,在下一次遇见这种事,你想着要离开满开剧团的时候会想得先把项链要回来,离开要多一个步骤。
“别小看这个步骤,会很有用,毕竟大多数人离开的决心都是很脆弱的。”
缓慢的。
高鼻深目金发黑皮的年轻人在没有光的阴暗小巷里也好看得要命,他有野性的生命力又有优雅的骨,君王的皮肉此刻低垂匍匐——
希特隆眨了眨眼睛,抓着她的手腕,让原本在玩他头发的冰凉手指向下,触碰到因为体温煨贴而隐隐发烫的宝石。
立花泉五指收拢,细而脆弱的金链断裂,宝石被收拢在上位者手中。
然后他半跪下来,高挺鼻尖扫过枯瘦的腕骨,他低着头亲吻立花泉的手背,像中世纪骑士虔诚效忠的跪吻,又像隔着皮肉亲吻掌心中的宝石。
他说:“我会跟着监督走的。”
终于找到了,不惧怕我来路的归处。
立花泉什么都没说。
昏暗的小巷,被光挡住的角度,颤动的睫毛,她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刚才会一时手欠。
在长野的时候,大约也是那么近的距离,她和诸伏景光、她揪着诸伏景光的眼睫毛问他叫什么名字。
昨日重现,所以才觉得熟稔。
血腥气堵在胸膛,立花泉攥着宝石拼命将苦果往下咽。
苦果的味道,好恶心。
今天的晚饭是皆木缀做的,承袭了亚特兰蒂斯的好习惯,满开剧团只要做饭的人就不用洗碗,拖地的人就不用扔垃圾。所以立花泉晚饭后有一搭没一搭地写这个月满开剧团的财务报表,萩原研二靠在她的轮椅旁边——洗碗的是咲也,扔垃圾的是茅崎至。
她不爱做家务,做饭也就那样,好在亚特兰蒂斯没有女孩子一定要“贤妻良母”的狗屁规矩,事实上森中明青要是知道谁逼着立花泉拖地洗碗他能抄上AK就给人来一梭子。
红子也一样,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要不然当初生死关头学会做饭的怎么也不该是萩原研二。
晚上排练的时候鹿岛雄三又来了,这回他捏着鼻子认认真真给每个人单独指导,连希特隆都被按着头走位念词,末了雄三叹了口气:“还不错,短时间内能做到这样确实还不错,但是戏剧缺少高潮部分——试试加入点打戏吧。”
立花泉就在旁边看着,萩原研二也在,手上又端着一咖啡杯可乐——说起来睡舞台真有效果,敞开心扉后这群少年人就像天灵盖打通了一样。
打戏,打戏。鹿岛雄三很明显地看了她一样,她冷静又无情望回去:我不会,我只是个无辜普通市民。
雄三好像是要说什么,又自己隐忍下来,任劳任怨地开始一步步教他们打戏,立花泉顿了一下,她觉得自己和鹿岛雄三并没有这种交情,要她是真的立花泉或许还好说,但鹿岛雄三第一眼就知道她是个西贝货。
为什么呢?立花泉危险地眯起眼睛,心想一朗查了几年都没查到的我的过去,不会要被我误打误撞弄清楚了吧。
萩原研二对舞台剧有兴趣,对排练没兴趣,复调性动作看的他哈欠连天。主要是真的不太好看,真澄和希特隆勉强好说,两人的五官气度摆在那里,前者在立花泉面前还像开屏的公孔雀一样挺直,于是挥剑的动作差强人意。
但是咲也、茅崎至和皆木缀都不太行。皆木缀和茅崎至的动作软绵绵的,咲也好像今天才认识自己的四肢,驯服得完全不成功,动作僵硬死板跟不上拍,几次差点给自己来一下。
闹钟响了——这回是立花泉的手机,她按掉声音,面色如常地劝大家回去休息,礼貌送别鹿岛雄三,然后让萩原研二推她回了房间。
房门反锁的时候,她听见萩原研二又低又含混的声音:“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她在药物和熏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