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原来这种疯狂没有消失,只是从喷发变成了缓慢流淌,流淌在十一月七日之后的每一天里。
她前半生犯过的错误几乎没有,就连学习方面的考试也几乎都是满分,不然她怎么考上的东都大学——直到在诸伏兄弟这里,微不足道的细节聚沙成塔,景光的疯狂消磨了她,高明的果断撂倒了她。
她对诸伏景光说过的只掺着一点真话的假话有很多很多,但那句“我害怕”倒是真心实意,这都是她始料不及的事情。
一环扣一环的长野暴雪,因为她微小的轻蔑与忽略,最终得到了脱离掌握的结果。
凶性来的比身体失去掌控要早一些,多年的训练让她把反击刻在骨骼里,膝盖瘫软之前她抓住了诸伏高明来不及缩回去的手,肌肉骤然发力让她像炮弹一样弹射进诸伏高明怀里,冲击力把两个人都带倒,她甚至听见诸伏高明后脑勺撞在墙上很响一声。
手已经没力气了,她也没带枪,外套里的装置在意识模糊的情况下不能精细使用,不然杀死自己会比杀死敌人来的更快一些。
但没关系,还有牙齿。
她解剖学的很好,毕竟扫尾总少不了分解尸体,所以她能很准确地找到诸伏高明的大动脉在哪里——对,就是这样,咬断他的喉咙,直到血迹喷满这整面墙。
人为何长着犬齿?
若说我是兽,那就是兽吧。
……但重复一遍,上原由衣的手劲真的很大。
医生书柜里放着高中毕业照的相框热情亲吻她的后脑勺,声音比诸伏高明砸墙还清脆。
nice,好头。
终于他爹的有觉睡了。
被上原由衣敲昏过去的梦里,森中明青在给她办转学。因为每天替她去上学的都是机动组不同的人,偶尔夹杂几个想偷懒的其他部门人员,毕竟对于他们而言上学就是放假,反正考试的永远是反舌鸟本人。
所以每所学校最多呆半个月就要露馅。
高三前半年她在宫城辗转,按首字母顺序读书,奥羽、白鸟泽、大岬……一直到伊达工业,校服摆在一起就像一叠彩虹,什么色都有。
只有读乌野的时候,那一年刚好没有多余的校服给转学生,偏偏碰上教导主任严抓,说学生必须穿校服,她好不容易亲自来上半天学结果被拎到教室外罚站。
于是脾气上来了,她连着好几天都亲自来上学,每天穿的都是不同学校的校服,白鸟泽的粉紫奥羽的红,青叶城西的青和伊达工业的绿,她一个人在黑漆漆的乌野校服里独自缤纷,搞得教导主任的脸色也很缤纷。
终于在主任第三次发火的时候,漂亮英语老师从旁边路过的、刚练习完回来的排球部男同学怀里抢了一件披到她肩上,强行分开了斗鸡一样气氛紧张的主任和她。
然而当天晚上她就赶回东京执行因为这几天怄气而耽误的任务,那件外套因为在打斗中染上血迹和药剂无法洗去,第二天又刚好期限到了她得转学。
只好寄去一沓钞票和一枚灰色宝石表示歉意,想来接下来承受教导主任怒火,站在教室外的就是这个失去校服的男同学。
她很好,既有假期也不用去上课的轮班机动组成员也很好,有台阶下的教导主任大概也不赖。
只有男同学受伤的世界达成了,她甚至不知道那个倒霉同学叫什么名字。
说起来她也在长野读过书,不过是高一,她刚从那不勒斯来日本的时候。去学校的第一天就在路边解救了被小混混缠住的同班女同学,后来女同学太喜欢她以至于一直关注,她不得不提前转学。
老老实实上了五天学,白天上课晚上训练,中间还夹杂着几个任务,实在是撑不住。
女同学和她原本的同桌换了位置替上课睡觉的她打掩护,还会纠正她的日语发音,香香软软的。
她经常睡在女同学怀里,香香软软的,就是有点硬……
为什么会硬啊?
不是香香软软的吗?
她惊恐地睁开眼睛,少女岁月和梦境一起走远了,被她死死扣住的是倒霉鬼诸伏高明。
这种扣法类似未完成的衤果绞,缺点是不怎么美观,优点是除非锯手不然很难挣脱,诸伏高明当然不会锯她的手,所以她几乎可以说一直睡在诸伏高明的怀里。
这他爹的……这是哪?几点了?
诸伏高明用没压麻的那只手按亮手机:“这里是我家,现在是晚上六点四十分,你睡了十二小时左右。”
诸伏景光独处十二小时,这不是完蛋吗。她爬起来就想往外冲,直到被左手的手铐拉住。
她满头问号地看着整理衣褶,保持完美微笑表情的诸伏高明。
我昨天铐了你弟弟,你今晚就要来铐我,这是什么亲兄弟之间奇异の心灵感应?
“宫野小姐,衤果绞并不是什么人都会的,当然你可以有一万种解释,我会酌情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