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语地吃完两个不喜欢的樱花味甜筒。
他在反舌鸟已经“死去”后的日子里偶尔会想,如果诸伏景光知道后来的剧情急转直下,他会不会后悔。
后悔没杀掉反舌鸟,还是后悔没给她买她想吃的开心果和巧克力口味冰淇淋。
第三次见到反舌鸟,在诸伏景光的公寓。
在见到那张照片时隐隐约约的预感得以验证,他倒是不太紧张景光会怎么样,事实上他于这方面的道德感没有这么强,一场益处颇多的艳遇而已,无伤大雅。
只是在离开公寓后,在不打扰他们二人世界以后,他在街头的自助贩售机里买了一瓶水,弯腰时忽然想起。
他从来没有见过反舌鸟的正脸。
再一个冬天,反舌鸟挟持着景光失踪,奇异的是东京出现了无数个反舌鸟的影子,阻拦所有人寻找的脚步。
组织为那个冬天费神伤财,琴酒的暴怒几乎席卷了所有人,他比自己想象得冷静,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不觉得景光会处境危险。
他居然觉得反舌鸟安全,该死的第六感或是接受错误的信号,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他不应该借由景光的眼睛看见那样的反舌鸟。
那样的反舌鸟,周遭黑漆漆的街巷,只有她一个人溢彩流光。
再后来景光回来了,可是反舌鸟没有。
飞鸟悬停坠落,他未曾亲眼所见,但那个衣冠冢确实是他陪着景光埋的,如果不是他拦着,景光看起来真的很想把自己埋进去,好像他灵魂的一部分已经深埋地下,随飞鸟一起死去。
原来是这样——那场艳遇里看起来是她陷得更深一些,可直到她死,她没有留给诸伏景光一点能被祭奠的东西。
连当初那个小孩她都曾送过玩笑一样的定情信物,可对诸伏景光,她居然没有留下一点东西。
飞鸟锋利的尾羽划过水面,波澜只存在三秒,冷漠绝情,动魄惊心。
最后景光埋进去的是什么呢——
棺椁合上,再也不会亮的天光。
此时此刻,悬停的飞鸟坠落在他怀里。
立花泉与反舌鸟在他脑海中几乎被割裂成两个人,但他不得不承认这两人从来存在诸多相似的部分,一样的生动一样的跳脱,那双明亮的黑眼睛注视着他,睫毛扇动几下,像耀武扬威的翅膀。
要是早一点记起来就好了。
要是从未遇见她就好了。
要是……她们不是一个人就好了。
至少无论如何,他不该和景光妄图触碰同一只飞鸟;他已经看过景光那么惨烈的教训;他明白飞鸟属于天空,不属于他们任何一个人。
可问了问心,它说它情不自禁。
我从未觉得天黑到天亮那么长。
我从未觉得潮起到潮落那么长。
安室透一夜没有合眼,在衣服刚干的时候就摸索着给立花泉套上,现在确实不是顾着什么贞操的时候,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熬到天亮,一成的烧已经退了不少,反舌鸟却俞烧愈烈,呼出的气都是滚烫的。他赶着潮落狂奔,拉着已经可以行走的三好一成,背着立花泉。
来到别墅,几个小孩守了一夜,再多隔阂都被这一夜搅得七零八落,他们以后怎么都会记得这一夜的交情,于是安室透把一成交给他们,嘱咐他们带一成去最近的医院治疗,而立花泉——
幸警惕地问他:“为什么不让我们带着监督一起去?”
他苦笑了一下:“当时你们捡到我,监督没有选择送我去医院,而是在别墅里治疗我,我们出自同样的原因。”
安室透的枪伤不可以暴露,会引来警察,立花泉的双腿也不可以暴露在天光之下——她既然已经有了新生活的话。
她可以被审判,但不应该是因为救了人被审判,她的身份始终存疑,她如果能够成为盟友,就不要成为仇敌。
这么多借口,够说服自己了吗?
药是他给立花泉灌的,衣服是他给立花泉换的,他一遍遍地给立花泉擦酒精换冰贴,他其实在某一瞬间有一点点希望,希望立花泉不要睁眼。
那样他的正义和他的心就不会冲突。
但立花泉还是在下午的时候醒了过来。
所有小孩都还在医院,打吊针或者陪着打吊针。他表面毫无异动地给立花泉做营养餐,立花泉挣扎着洗了个澡,差点把自己呛死,还是他在熬粥的间隙把这只落汤鸡捞出来。
立花泉吃不下去东西,打了支葡萄糖后昏昏沉沉地被他捞在怀里吹头发,吹了一会儿又闹着要吃冰淇淋,安室透顿了顿,没有同意。
但是给她切了一盘蜜瓜。
立花泉,或者是反舌鸟是那种自己生病不舒服就会去折腾别人的性格,一会要这个一会要那个,好在安室透好说话得出乎意料,最后她把自己折腾累了,提出要去家庭影院所在的房间看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