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在转身的瞬间看见有人饿虎扑食,几秒内吃掉桌上所有松饼和吐司中心的部分,再把面包边往垃圾桶的角落里扔。
见鬼,她不但挑食,还噎住了。
伏见臣把奶昔放到桌面上,赶紧给她倒了一杯,同时拍了拍神野夏后背:“监督早餐吃饱了吗?没吃饱的话还想吃什么?”
“乌冬面谢谢,”神野夏悄悄踢了踢垃圾桶,“脾气和手艺都很好呢臣君。”
“下次再挑食我会告诉左京先生,”伏见臣取下刚挂上去的围裙,“冰箱里有面包,麻烦帮我放到微波炉里热两分钟好吗?今天高中生们只能吃这个了。”
神野夏打了个哈欠,动作利索,她背对着伏见臣,弯下腰看微波炉里旋转的面包,语气平静:“臣君之前说过的那个,很像十座的朋友,曾经就读于长野青鹿高校吗?他的名字叫什么?”
伏见臣诧异地回头看着她,手下的刀错了一拍,隔开他的食指,像某个不详的预兆。
“那智,”他听见自己有点发紧的声音,监督冷静地走过来给他消毒,“他的全名是,狛枝那智。”
神野夏的蓝牙耳机亮了亮,与此同时,一封邮件通过亚特兰蒂斯的加密系统发送到她的手机。
狛枝那智,和伏见臣同龄,四年前是长野青鹿高校三年级学生,风评一般,据记录是个飞车党小混混,死于暴走族内斗,死亡时间是四年前的冬天……比她的坠落,要早十三个小时。
亚特兰蒂斯的情报网能查到一些普通人很难注意的信息,比如说狛枝那智的遗物里,确实没有制服外套。
那一瞬间,仿佛十九岁的反舌鸟重新进入这幅身体,好像灵魂和那个面目不清的狛枝那智有所绑定,那是一种让她颤抖的愤怒和悲伤。
我一定见过他,反舌鸟想。
神野夏深吸一口气,摘下耳机,含混地嘱咐:“给你们每个人都订了礼物,很快就送到,我先走了。”
“监督,”伏见臣扣住她颤抖的手腕,把她按在餐桌旁桌下,语气不容置喙,“你情绪不对。”
他从沙发上拿来一件不知道谁的厚外套披在神野夏肩膀上:“把早餐吃完了再走。”
狛枝那智是长野人,他的死亡记录和案情档案当然都在长野,既然要找寻求长野的帮助,那就绕不开诸伏高明。
诸伏景光这会估计正在矢野惠太的“照顾”下睡得好好的,要弄醒他当人质可以,但是未免大材小用。
神野夏扶着方向盘,安静地在车流中穿梭。那诸伏高明本身呢?他当年也在场,虽然没有亲眼见证反舌鸟的下坠,但反舌鸟“生命最后”还在对他们施以保护,足以让这个曾经举枪的人内心苛责。
她很清楚诸伏高明当时是对她有好感才会照顾她,不一定是爱情的好感,甚至可以是长辈对晚辈的包容,但大差不差,诸伏兄弟都不是会在良心上放过自己的人。
好感转化为亏欠,良心会痛得更厉害。
神野夏忽然用力砸了一记方向盘,她心想:当年的长野……真是谁都死有余辜。
开车一整天,堵车一整天。神野夏来到长野的时候已经黄昏,她在路上感觉不到饥饿,一直没吃东西,下车时才发现胃痛,好在有伏见臣做的早餐垫着。
她环顾一圈不陌生的街道,心里散漫地想,果然满开剧团是她固定的锚。
齐娜恰到好处地打来电话:“嗨,吃了吗?还是现在就去找诸伏高明?”
“在吃,把诸伏高明的定位发给我。”神野夏撕开面包的包装袋,深呼吸。
“郊外墓园,G区5203。”
神野夏下意识:“谁的墓?他们父母的?”
“当然不是啦,”齐娜的声音变得有些含混,似乎有什么欲言又止,“你去了就知道了。”
“……”
郊外墓园。
今天是景光失踪的第六天,诸伏高明监控所有进出长野的线路,没有一点消息。
景光说要去找反舌鸟,可他要去哪里找死在四年前的小姑娘,总不能是黄泉比良坂。
亚特兰蒂斯忽然开始施压,或者说这个组织向来肆意妄为,仗着手握资源、情报和把柄,飘忽不定行事诡谲。他们不像为了正义或邪恶,他们看起来只是想要加速某些节点,想让公安也好、黑衣组织也罢,都按照他们的剧本走。
……这种荒诞的掌控欲。
这六天让人头痛欲裂,他今天走出办公室时几乎脱力,踉跄一下差点摔在地上,好在有大和敢助和上原由衣扶住他。
于是他们三个人无言地,各自带着一束向日葵,来到这里。
墓碑上没有名字,也没有照片,她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被吊唁的东西,就像流星一样来路不明,也像流星一样去向无踪。
他写不出墓志铭,因此大理石上一片空白,不是没有想过哀悼或祝福的词句,只是那些百般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