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知摆在窗边的水杯又不见了。
不一会又装满水出现在窗台。
她拿水杯时,往窗外看了一眼,校服外套后有划痕的一个背影去往七班。
一直到常西洲出院,他的父亲都没有出现过。
常西洲在学校里独来独往,并没有什么朋友,突然一个星期没来学校,也没有人询问他是怎么了。
只有老李把他叫到走廊询问,顾南知坐在窗边正好听得见。
老李的“关心”只是例行公事,常西洲回得也敷衍,只是说家里有点事。
原本对话在这时候就要结束,老李却没让常西洲回去,而是看了他两眼,清了清嗓子说:“我也知道你们这个年纪,有点萌动是很正常的,但是这不是你们当前的主要任务,有时候还是需要注意一下跟某些女同学的距离。”
“噗呲。”
顾南知立刻拉上了窗帘。
11月末,天气渐凉,教学楼包围着的那棵巨大银杏树已经是完全的金黄色,地上落了一圈圈的银杏果,味道很难闻。
放学时,常西洲让她到宿舍楼下等他。
徐薇路过,看着他俩很满意地点点头,眼神很有内容。
恒中的男女宿舍在一栋楼里,男女宿舍分布在宿舍楼两边,中间以一道上锁的沉重铁门隔开。
顾南知这个学期才退宿,她原本对这栋楼很熟悉。
但是现在站在楼下,反倒有些陌生。
等待途中,她看到从楼里出来的张茜。对方对她没有好脸色,以白眼招呼,顾南知觉得她幼稚得很,也回以白眼。
张茜深吸一口气要往顾南知方向走,又停下离开了。
“帮我拿下。”常西洲下来了,怀里还抱了一个盒子,墨绿色的、用红色丝带系着的盒子。
顾南知拿过,盒子看着大,重量很轻。
“你虚到连这个都拿不动了?”
常西洲歪脑袋,“体谅一下还没痊愈的病患。”
走到公交站,顾南知要把盒子还给常西洲,他拒绝。
“就先放你家。”
周五学校临时组织拔河比赛,顾南知向来对集体活动无甚兴趣,午休时间打着哈欠来到操场排队。
比赛开始前两分钟,七班的人终于来了。七班瘦瘦弱弱的班长领着人,毫无排兵布阵地站在了八班对面。常西洲个高,站在最后面,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原本是一场大家都没放在心上的友好比赛,但七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八班的人看着都没力气。顾南知感觉到边上几个男生的表情登时认真起来。
这该死的胜负欲。
比赛开始就是一瞬间的事,顾南知眼见前面的人朝后倒来,麻绳摩擦在手心的疼痛感就是在哨声响起的一瞬间变得鲜明,她挤在一群比自己的高的男生中间,看不见前方。右手腕使不上力,手心出汗,纵使麻绳粗糙,也在一点点消耗抓稳的可能性,中间的红布在一段很小的距离里拉回拉扯,不知前面是谁突然猛地往后拽,抓得稳的同学接收到信号便往后倒,而顾南知的手打滑,阵脚乱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中。
哨声落下,八班的人欢呼之余,才发觉有人已经被压在了下面。
她耳边的声音嘈杂,手心很疼。
混乱中她被人拉起,常西洲背起她快步走向校医室。
边上的同学老师还愣着,不知道这么大一个人是从哪冒出来的,明明离得那么远。
右手腕没擦破皮,但陈年旧伤,这回猛地一用力,顾南知躺着都疼。
“这只手以前骨折过?”校医看了看她的手,尝试着摸了几个地方,顾南知痛得呲牙,强忍着点头。
“之前估计是没处理好留下后遗症了,这只手是不是使不上劲?”
顾南知再次点头。
校医叹了口气,“骨折没处理好可能畸形愈合,我给你稍微固定一下,这几天这只手就少活动,最好去医院拍个片子看一下。”
常西洲全程看着她,从医务室里出来的时候尤其沉默。
“你怎么这么多伤。”
“之前搬家,被压到的,平时一点事没有。”当时搬的匆匆忙忙,也没叫搬家公司,她和爸爸只把家里最重要的东西拿走。
就是她自己不小心没拿稳掉下来砸到。
“你们班的人也是,这么大个人都看不见。”顾南知一个人被挤在下面,他捞出来的时候白色校服外套上还有不少脚印,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去拉她。
顾南知,你人缘真的很差诶。
常西洲气呼呼的,顾南知捋了捋他的头发,手法跟撸路边小猫小狗一样,“早知道我…我就不参加了,谁能想到……谁能想到我也这么虚,哈哈。”
她肯定不擅长哄人,这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
可常西洲,偏偏对这种缺乏技巧的安慰很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