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婢女的日子还是挺惬意的。
每日就是给燃风洒扫下屋子,沏茶温酒什么的杂活,可惜了师慈一身蛮力无处施展。
燃风除了嘴欠,吃穿用度倒是不亏待师慈,还送了许多胭脂水粉、珠钗首饰给她。
宅院里的下人都在传,燃风想纳她做小妾。
毕竟洗干净的师慈肌肤白净如瓷,樱唇红润,眸色熠熠,眉宇间几许英气,说是绝色也不为过。
就连一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燃风见了,也得由衷说句“是好看的”。
一晃小半个月过去。
这日,东洲城大雪纷飞,师慈披着狐领大氅从成衣店取了新做的冬衣回宅院。
行至门前,见一名衣着单薄寒酸的年轻男子站在大雪中看招工启事。
东洲城百姓富足,招工不易,尤其苦力,招工启事上还在招劈柴工。
师慈上下打量着年轻男子的背面,褪色浅绿长衫,同色发带,身形削瘦高挑如冬华之苍竹,应该是个落魄书生,不像是能干粗活的料,管家不会要的。
许是听到脚步声,年轻男子回头,落雪飘旋中四目相对,他冻得青紫干裂的嘴唇轻微颤抖。
“大神?”
师慈定睛端详男子,美目逐渐睁大,“若虚?”
他乡遇故人,两人都万分激动。
宅院门前不是叙旧的地方,师慈在东洲城最好的客栈要了一间上房用来话旧。
年轻男子名叫若虚,乃天界文运大神。
师慈和若虚实际无甚交情,在天界有时候几万年都不见得遇到一回,说是点头之交都勉强,许是在人间孤独漂泊得久了,这次相遇两人都倍感亲切。
若虚这百余年亦不太得志,不断参加科举,不断落榜,每回都止步于殿试,离状元只差一步之遥,可谓是屡见曙光,不见黎明。
说出去谁信,一代文运大神,科考百余年没考上状元。
饶是再坚韧的心性,在自己引以为傲的长项上频频栽跟头,一颗壮志凌云心也被摧残得千疮百孔。
如今寒冬腊月的,他身无分文,便想着找份差事,存些银钱准备参加下一届科举。
该说这些读书人执迷不悟呢?还是百折不挠呢?
师慈一阵唏嘘,也将这些年颠沛流离的遭遇尽情倾吐,当然,略过了当乞丐那段,也没说宅院里那位少主是妖族,一来怕他担心,二来觉得丢人。
聊完各自的经历,已是三天更,师慈把身上的银钱首饰全数留给若虚后,提起裙摆飞奔回宅院。
夜深烟火尽,暴雪初息,师慈踩着厚厚积雪,轻悄悄推开主院门。
燃风屋里还亮着灯,屋门敞开,一抹挺拔人影如雕像般立在门前,身后烛光将他影子拉长,烛光晃动,长影在雪地上张牙舞爪。
“你去哪了!”燃风暴躁的嗓音在雪夜里回荡,震得屋檐上的积雪簌簌掉落。
师慈路上跑得急,发髻松散,身上披的大氅歪斜,珠钗首饰不见踪迹,看上甚是狼狈,像被打劫了一般。
“我啊…我…”她一时还真编不出个像样的借口,便含糊着:“一言难尽,太晚了,快进屋歇息吧,明日再说。”
燃风皱眉静静注视她良久,眼眸里的火焰燃了又灭。
师慈以为他会暴跳如雷,结果他只是闷闷地说了句“去睡吧”便转身进屋了。
凛凛冬夜,他在外头站半天,就为了吼她一嗓子?
·
一觉醒来,燃风午饭都快吃完了。
师慈把余下的饭菜一扫而空。
燃风没有追问昨夜晚归的原由,他从短靴里拔出一把短刀递给师慈,不情不愿地交代:“不要弄丢了。”
师慈接过短刀细看,刀柄上镶嵌着一颗指节大小的墨色宝石,刀鞘雕刻着精美纹路,拔刀出鞘,才发现刀颚似猛兽张开血口吐出刀刃,刀刃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呈灰白色,日光下泛着月华般的柔和清辉,看上去价值不菲。
师慈收好刀,又厚着脸皮问燃风借钱。
闻言,燃风愣了一下,“你要钱做什么?”
师慈:“一个朋友去世了,买棺材。”若虚我不是说你,真的。
如今她吃得饱穿得暖,实在想不出个借钱的由头,若是说借钱救济朋友,难免换来燃风一阵冷嘲热讽:你自己还身负巨债呢,还惦记着救济朋友?
“哦——”燃风尾音拉长,挑起眼尾斜她,“你还有这好心呢?”
师慈面露腼腆微笑,“好说好说,悯济众生乃天神之本能。”
燃风勾唇,皮笑肉不笑:“月神大人早有这觉悟还能落得今天这番田地?”
“你到底借不借!”师慈有些羞恼,这个讨人嫌的小妖怎么就不是个哑巴!
“不借。”
师慈起身,愤然离去。
回到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