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扶棺出殡,议论的大臣不必担忧,你要担忧的是宗室,临海王必要赶赴京师奔丧,他来后你记得将他扣下,另外你还要重用一人。”
陈煜眯眸,“卢辨?”
吴皇后微微颔首,“卢辨虽然是旧臣,但他是第一个为你站出来说话的人,你需要先帝旧人认可你,就算要杀他也不急于一时。其次,顾家知道你做的事,未必不会拿捏你,且看他们会不会逼你杀卢辨来试探你的威严,你可以挑几个信任的大臣上位为你效力。”
陈煜心中欢喜,握着她的手,道:“有阿栾为我筹谋,我大事可成矣!”
吴皇后抽回手,道:“还有一事,我想叫绿绮去趟乱葬岗,告慰阿萝阿岚还有阿月。”
她口中的阿岚正是当日那个小妃子,也是她吴家人,阿月是裴家人,也是诛陈帝的一员。
偌大的吴家轰然倒塌,只剩了她一个,家族尽灭,回首过去,她为陈昌所做的一切像一场笑话一样。
陈煜感叹,“你们这些女子竟也有这样孤注一掷的刚烈。我答应你便是。”
“别打陈昭的主意,她是我的女儿!”她冷冷警告,“你前几日在众人面前折辱她,再有下次,我不饶你!”
陈煜忍不住道:“她前几日说的那些话,你也听说了,你看看外面!”
“有我在,你怕什么?!”吴皇后坦荡道,“天象如此,你作为亲兄弟才更要为先皇哀痛!上天若惩,就来惩我!我毫无愧意与心虚!”
陈煜碰了个钉子不言,吴皇后道:“好好与群臣商议朝政,你若坐不住这天下,这天下让出来不坐也罢!”
陈煜见她面上的霜寒跟外面的冰天雪地似的,带了对他瞧不上的轻蔑,冷笑道:“皇后娘娘好大的威风!”
吴皇后威势不减,蔑然纠正,“是太后!”
“你!”陈煜气结,不愿叫她看轻,道:“外面的事不必你忧心!”
见她不说话,他却有许多想法要与她说,手先忍不住揽到她肩膀上,“阿栾……阿栾……”
见她没有推开,他将人抱得更紧了,“你的心里还有我吗?”
“这话应该问你自己。”吴皇后轻声道:“只怕人心易变。”
“我待你从未变过。”
“知道了,”她道:“政务要紧,去忙你的事。”
陈煜讨了个不自在,出去了。
踏出吴皇后的寝殿就看到陈昭坐在偏殿的门槛上,像是不知道冷似的,他眯了眯眸子,走过去,蹲在她面前,语气轻快,“大侄女儿看什么呢,过几日先皇就要安葬了,你要养好身子才能为先皇送行。”
陈昭点点头,“王叔辛苦了。”
陈煜摸摸她的头,爱怜道:“那些刺客的来历还在查,我一定查出她们的幕后主使。”
“多谢王叔。”
“傻孩子,该叫皇叔了。”
“辛苦皇叔了。”
陈煜满意,捏捏她的小脸蛋,“昭儿日后就是我陈国的公主,谁也越不过你去,你和你娘无人敢慢待。”
吴皇后立在门口处瞧他,陈煜心虚一瞬,离开了。
吴皇后来到陈昭面前,道:“你让我做的事我已经给你办妥了,陈煜暂时不会动卢辨。”
“多谢母后。”
卢辨是父皇的人,在齐国为质子的时候就跟着他,父皇说卢辨原是卢家的外室子,他还有个哥哥,在回来的路上,为了保住他们,死在了河水里。
二人有共患难的交情,有同样的志向。
那日她被验身出来后,挣开押她的侍卫,去东宫待了一会儿,出来的时候看到卢相在长长的宫道上等候着。
彼时天色阴沉着,雷声未断,卢相站在滚滚黑云下,像是孤傲无魂的石像将要接受暴雨。
等她走去,他俯跪于地,“臣叩见太子。”
“已经不是太子了……”
他沉默一霎,低声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臣对不住皇上对不住太子。”
“你没有对不住,外患未除,不能内里再乱了。”
卢辨哽着半晌说不出话来,出口的语调里好像藏着一丝压抑的泣音,“敢问太子,当日到底……”
“卢辨,褚伯恭没有选我,而你现在不能选我,可我父皇选了我,若上天垂悯,你会站在我这边吗?”
卢辨沉默,像是一片给不了她回音的深海。
她也不意外,扶她上位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事,“那个对子的下联是‘符号看象限’。还请你帮我看看褚伯恭给我留了什么。”
卢辨难过的同时也忍不住怀疑,这不像是对子,“敢问太子,是哪几个字。”
她细说了一遍,又道:“若是什么东西的话,你就收下。”
回到华阳宫,她看向窗边的吴皇后,道:“阿娘,我没有父亲了,我看到了,是安成王杀了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