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莳坐在前往梧岩城的马车上,今天是他的十三岁生辰。
他的姨母抓着他的手,抚摸着他的发顶:“莳儿,你爹爹和娘亲赶不回来,让我带你去梧岩城住一段时间。今日姨母来得匆忙,没有给你带礼物,告诉姨母,你想要什么当生辰礼物?”
“谢谢姨母,莳儿很久没见姨母了,什么都不想要,见到姨母就很开心!”
元莳不明白为什么姨母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他问道:“怎么了姨母,可是车内的炭火不够,还冷着?莳儿把自己的外套也给你吧!”
“谢谢莳儿,姨母不冷。”
她的手拂过元莳的眼角:“你的眼睛和你娘长得真像啊……”
“是呢,大人们都这么说,说我的眼睛比我妹妹多像一点娘亲!”元莳仰着头。
“等莳儿长大了,一定像你娘亲一样好看。”
元莳很快就知道姨母为什么突然哭了。
下了车,他被带到了祠堂,在两具棺材前磕头,戴上了白色头巾,换上了麻布衣裳,跪那两具棺材边,等待被前来悼念的人扶起。
父母葬身火海,家中金银不翼而飞,地契铺子前几日被人拿去抵押,最可怕的是他的妹妹至今不知生死,没有一点踪迹。
“莳儿,你听姨母的话,吃一点饭吧,再这么下去,你的身体会受不住的。”姨母把饭往他那里推了推,递上一双筷子劝道。
元莳双目无神,像是听不见一般毫无动作。
“元莳!你这副样子做什么?”表哥揪住他的衣领,“你要把自己饿死,这样你爹爹和娘亲就开心了?还有元茆表妹,她还等你去找她!你是要抛下你妹妹吗?”
“阿茆……”元莳终于往嘴里扒了两口饭,混着咸咸的泪水,“爹爹……娘亲……再也不会和我一起吃饭了……阿茆你在哪里,不知道你吃饭没有……”
见元莳哭了出来,姨母也背过身去抹着眼泪。
少年元莳不算个听话的孩子,他的骨头好似比石头还硬,姨母因为他往赌坊跑以及跟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起已经打断了好几根棍子。
“就算是因为他爹娘的事情,他也不能这么自甘堕落啊!妹妹和妹夫把他留给我,如今莳儿这个样子,我愧对他们。”姨母和自己的儿子坐在一块儿,眉头始终拧着。
“娘,您不要太着急上火,莳儿就是这个年纪,心气比天还要高的时候,我会多看着他点的。”
好在自己的儿子说的话元莳还能听一些,姨母揉了揉眉心。
十五岁的元莳被断了银钱,姨母再三要求他跟着自己去拜访以前和他父母做生意的长辈,否则除了吃穿别的一概没有。
元莳依旧不改,还半夜跑出了家门去赌坊过了一晚。
姨母气得一人走进脏乱的赌坊,看着比自己还高的元莳,当着众人的面扇了他两巴掌。
一向对他疼爱有加的姨母竟扇了他,元莳放话自己就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以后出去流浪再也不要姨母管教。
他转身跑出赌坊也不再回姨母家。
后来还是表哥在梧岩城的一条污水横流的巷子内揪住他:“你是骨头硬,你是没爹没娘,我娘为了你都十几天下不来床了!你要自己单过可以,回去给我娘服侍她起身,我们家就和你一刀两断!”
元莳被一路拖了回去,姨母昏昏沉沉,搂着他喊“妹妹”。
他在姨母床前跪了一夜。
姨父早年押货去往金川域途中被山匪杀害,是姨母没有再嫁还带着表哥撑起这个家,后来又把自己带在身边教养,何等费心费力。
他失去了母亲,她也失去了至亲的妹妹。
元莳从这时才学会变得柔软坚韧,他弯腰去拜访父母曾经的生意好友。
在这途中,有人对他冷言冷语,有人对他伸出了援手,还有好话说了一箩筐最后坑了他一把的。
少年逐渐长大,在每一次去往其它地域的路途中,打探着妹妹的下落。
二十岁的元莳在束定域小有名气,他便起身前往了熠州城,见识一下这南方最富庶的,也是天下商人最向往之城。
熠州果然如同传闻一般繁盛,他的眼界变得开阔,深感自身的渺小。
也许这里能打探到妹妹的消息,元莳想。
只是还没有开始行动时,他便在白相寺中见到了房毅。
往事尘封的幕布被缓缓拉起,元莳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可能,但无论哪一种他都无法接受。
这时有人找上了他,称只要支付足够的银钱,便可以帮他打探到一切他想要的消息。
这种骗子元莳也见得多了,钱给出去,消息可没几条真的。
但这次与往常有些不同,元莳与那人见了一面,心甘情愿递了几张大额银票出去。
回客栈的路上,他看见了一个红发碧眼的异国人在街边卖艺,心情颇好的他又随手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