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间阡陌纵横,一条水沟从中蜿蜒而过。一个江村几十户人家的稻田,全仗着这条细细的水沟的灌溉。
陆斐赶到的时候,一群乡民正围在一起,手上拿着厨具,为了争夺那一条可怜的溪水推搡谩骂。
陆斐分开人群,认真听了他们每一个人的诉求,吵嚷一阵,最后商议在每家的田埂上掏出一个口子来,引水入田,规定时间,时间一到便封住洞口,让溪流流入下一家。这么做可以使不同位置的稻田获得大体相同的水量,做到基本的公平。
解决了纷争,一位年老妇人上前,行了个礼:“殿下,忙了这些时候,你们一定还没吃饭,不嫌弃乡里饭菜粗陋,就去我家对付着用点吧。”
陆斐看老妇的目光甚是亲切,正要点头,饿得头昏眼花的崔云泥上前道:“爷快饿晕了,快带路!”
老妇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丝惊惧的神色,像是认识她,却没说什么,转身朝村子里走去。
陆斐跟徐徽去了老妇家里,坐在桌边一边等饭,一边随意谈着,崔云泥却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一会儿,云泥和老妇一起出现,鸡鸭鱼肉摆了一桌子。看云泥那架势,压根没把自己当外人。
老妇安置好了,道了句“慢用”就退下了,崔云泥献宝似得掏出一罐子酒来,往王爷和徐徽碗里各倒了个满杯。
陆斐惊讶道:“马上就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乡民们都缩衣节食,你这些从哪里弄来的?”
“从老乡家里啊,”云泥得意道,“你是不知道,那些乡巴佬小气得要命,说是请我们吃饭,就只有些老黄瓜干豆角,我们辛苦了这边天,就这样感谢我们?鸡圈里不是鸡?鸭圈里不是鸭?还说什么鸡鸭还小,等长大了过年再请我吃,呸,一群刁民!我才不信,就是小气!”
陆斐和徐徽对视了一眼,脸色俱是十分难看,回想老妇看到她害怕气愤的神情,看来她平日里没少鱼肉乡民。
徐徽忍不住要说什么,陆斐却用眼色制止了他,道:“吃饭。”
崔云泥饿坏了,一阵风卷残云,酒饱饭足,撒了一会酒疯,就跑到房里睡觉去了。
徐徽收拾碗筷,道:“崔小姐出身富贵,不知疾苦可以理解,可也不该这样欺负乡民,殿下真打算这样纵容她?”
陆斐淡淡道:“我有法子。”
次日一大早,崔云泥被人摇醒,睡眼惺忪,半天才认出人来,正是贴身丫鬟钱儿。
“钱儿,怎么是你,你怎么找来了?”
“小姐,你怎么睡这里了,山里蚊子多不多?”
云泥一边打哈欠一边穿衣:“三月份哪来的蚊子?你来干什么?”
“戚皇叔下了聘书,请你回去商量婚事,老爷叫我们来接你,其他人正在外面等着。”
“我不回去!”崔云泥清醒过来,停下动作,一口回绝。
“那怎么成?你不是皇帝赐婚的吗?”
“谁愿意谁去,总之我不去!”
钱儿垂下了头,一脸为难的样子。
崔云泥心里烦躁,不管她,直接去后院洗漱,正巧王爷也在。
“早,殿下。”
“嗯。”陆斐点了点头,“你家来人接你了,就在前院等你,一会儿用过早饭,你便可以回去。”
崔云泥一惊:“殿下,我回去干什么?我不回去!”
“你在这又能干什么?哦,你是担心你哥跟我签的卖身契是吧,无妨,我跟你哥多年的交情,不会为难你——徐徽,把卖身契拿过来,还给崔小姐。”
“哎别呀!”崔云泥急了,“你这人怎么没一点诚信呢?白纸黑字写着的,你说反悔就反悔啊。”
“并非我不守信用,以崔小姐的出生,如何能屈居人下?更何况,我跟徐徽在乡里东奔西跑,也分不出精力来照看你,万一有个闪失,我怎么向你哥交代?”
“跟他交代什么呀,我皮糙肉厚的,不用照看!不用不用。”
陆斐跟徐徽对视了一眼,又道:“这乡里无趣,除了山便是田,只怕你会觉得无聊。”
“这山清水秀的挺好,我跟你说啊,这人呢,天天大鱼大肉荣华富贵,也腻得很。你看看那些乡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别有一番田园的趣味呢!”
“你真不回去?”
“不回去!”
“既然如此,你一个人呆着也无趣,不如跟我一起下田去。”
“也行!”崔云泥一口答应。
到了田边,王爷跟徐徽两个沿着田埂穿过,到处都是把筐子背在身后,弯腰插田的农夫农妇。这些人见到王爷,不过问候一声便继续干活,与王爷熟不拘礼。想来王爷平日里没少下乡。
漠漠水田飞白鹭,的确,田园有田园的景致。
陆斐提起筐子,转身交给崔云泥:“你试试。”
“插秧啊,我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