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穿过未关严的窗像海浪一样袭了进来,夜非的身影逐渐在脑海里散去。
如黄粱一梦般,她醒了。
看着累倒在枕边的云绝,他把衣服都裹在她身上,所以只着一件单薄的内衫,胸口处裸露的肌肤被风雪刮出一道一道的血红。
像他这样的富家公子,应该从未像这样狼狈过,她虽救过他一命,却也牵连到了他。
花玥突然想起了一个词,互相照拂。
她孤身一人多年,互相二字就已触犯白玉招的禁忌,更别提照拂了。所以当云绝第一次提起这个词时,她过多的是困惑,后来他用他的行动来解释这个词,她这才明白何为“互相照拂”。
像是两根抵死缠绵的海藻,纠缠不休。
“云绝,醒醒。”
花玥毫不留情地伸手捏云绝的脸,把本就少的可怜的白嫩的皮肉拉得老长。
云绝在睡梦中惊醒,他见花玥平安很欣喜,呲牙咧嘴地求饶道:“嫦娥姐姐,放手放手!”
“这是什么地方?”
透过冰晶结的寒窗,可以看见灰白的雪燕在空中盘旋,冷风呜呜的吹着,好似刚出生的婴孩饥饿地呜咽。
她非常确定,鼻息间依旧是北境清新的空气,夹杂着淡淡的海水咸味。
云绝盯着那只停在脸上紧拽不放的纤纤素手,如同山涧落下的涓涓细流一样冰寒彻骨。
他憋住心底的那份燥热,咽了咽口水道:“你,你松开我我就告诉你。”
不料花玥捏得更狠了,云绝的脸被掐得红扑扑的,他痛得叫出了声。
半响后,她慢慢松开手,还故意在他脸前晃了一下。
“别威胁我。”
云绝本想发怒,却被花玥周身散发的寒意震住了。他差点忘记,面前的女子非比寻常,不同于那些娇滴滴拿着团扇笑靥如花的富家小姐,她手里提过剑,沾过血……活生生的玉罗刹!
思量再三,将心头的怒火压了下去,一边暗暗告诫自己不与小女子一般见识,一边小声抱怨道:“这女人,对自己的救命恩人那么凶干……”
“你说什么。”一计冷眼扫了过去,嘴角却是上扬的。
见她没有生气,云绝放大胆子说道:“你知不知道你方才有多吓人,整个一冰坨子……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你,真的是……让人担心死了。”
语气越来越弱,云绝黯然地垂下头。
花玥刚想安慰他,见叹了口气,仰脸坏笑道:“嫦娥姐姐,我想说的是――你记不记得刚才对主动对我投怀送抱的事?哎呀,想想都幸福!”
花玥脸“唰”的一下变了,一瞬间的感动被荡然无存。
“滚!”
云绝见她指尖移到腰间,误以为要拔剑,急忙躲到足足三尺远才放心停下,赔笑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咱们好好商量一下正经事。”
慌乱间,竟忘了何为“君子”,何为“女子”。
花玥慢条斯理地从腰间取出一块白净的方帕,别扭地递给云绝:“你先擦擦。”
“……?”
云绝微愣,依然保持着防御的动作。
“我说你擦擦脸上的血……真笨!”
花玥干脆凑到他近前,用叠齐整的手帕沿着他的鬓角擦去,轻声道:“谢谢你”
“你说什么?”
花玥以为他是故意的,有些恼怒,却还是说道:“谢谢你救了我。”
四周变得寂静,云绝吃惊地望着花玥,随即淡然一笑:“谢什么?世道险恶,出门在外……”
“互相照拂……我知道。”
花玥脱口而出,替云绝把污血擦净后,翻身一跃跳到了床上,双手撑着床板,面色微微娇红。
“好了,你快讲讲是怎么一回事?”
云绝从惊讶中渐渐回神,面前这样活泼的花玥好像才是真正的花玥……而那个刀光剑影中的侠客、那个暗坊传言千金一笑的美人都是她的影子,只求在这世间争得一席之地的幻影。
云绝虽然不说,但心里却比谁都明白,花玥对他有所隐瞒……她终于肯同他坦诚相待生死与共了吗?
“喂!快讲!”不到半刻,又恢复了凶巴巴的样子。
“哦好。”云绝趁她不注意悄悄办了个鬼脸。
讲故事的时间总会流逝的很快。
若不是见云绝生的一张标志的小白脸,花玥真以为他是井水旁端茶讲相声的,一张巧嘴三言两语就把其中的曲折讲述的绘声绘色,只不过他未提以口渡药那件事。
云绝心里打着小算盘,如若说明真相,以嫦娥姐姐刚烈的性格,非得抄家伙和他拼命不可,不如简化成恩情,她还会报答,说不定以身相许……
“你是说,只有七天的时间。”花玥打断了云某人的想入非非,“你既救了我性命,那我也不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