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墙继续哀叹着,嘎吱吱地往回转动,将墙上的现世佛神元子转开一半,侧对着众人,被烛光照得像一尊斗败的修罗鬼像。
墙壁终是被撬开了,前路仍是黑漆漆的,但已被烛光照亮些许。
迎着幽暗,冯运站起身,向公主道:“我来带路。”
身后跟着偃师渡和双雁;再后则是坐于木椅上的公主,由吕椒娘和秦姜推着;无泯跟在最后,将一把长刀执在手中断后。
秦姜一边推,一边嘀咕着问无泯:“那天晚上,你怎么一声不吭就离了客栈?你方才说金蝉脱壳,难道就是那晚之事?”
无泯颔首。
“那你怎么又跟冯运搅到一起去了?”她不解。
先是无泯偷离客栈,途遇神元子,用龟息功假死脱身,后又假扮冯运前来刺杀,这是图什么?
无泯冒充冯运的时候,冯运本人在做什么呢?
“我偷进了驸马的书房,在密室里找到了他与各方氏族藩镇往来的书信,还有他作为神元子时,所戴的鬼面。”冯运在前头开口。
“我懂了,你们这招偷龙换凤使得可真妙!”秦姜茅塞顿开,一时忘形地拍击木椅,笑道:“冯都知定然是假作向驸马投诚,明面上潜入客栈刺杀我们,既可以打草惊蛇,又不致让驸马生疑;我们入了王府,驸马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再次要求你暗杀我们。你索性将计就计,装作刺杀不成被反杀……”
“可惜我不会龟息功假死,这一回只能托无泯大师顶上。”冯运接道。
“好家伙,连着用两次龟息功吗?”吕椒娘诧异地回头看看无泯,说话都带了点钦佩,“龟息功对气脉损伤极大,无泯大师,你还能扛得住?”
无泯坦然回答,“宿佛庇佑。”
几人一边说,一边往前走。
木椅车轮滚滚轧过久无人行的密道,空气干燥而浮满尘埃,在火光中飘动静谧。
密道通常情况下都是直行,偶有一些拐弯,脚下湿润,应当是擦近了河道。他们就这么在黑暗中走着,起先每人手中的烛火都亮着,后来为了节省灯油,只留了冯运的一盏。当他的灯烛燃得见底,便又换了一盏。
就这么一盏接着一盏,直到换了第三盏,终于,长得看不见尽头的密道走到了底。
路面明显上行,两旁蔓生了一些草木的根须。冯运斩断阻碍着掩门的粗大根茎,使出几分力,将那狭窄的木板推开。
秦姜走得腰酸腿软,看到照射进来的日光,只觉分外刺眼,和吕椒娘合力举起木椅,在前头冯运的拉扯下,共同将公主连带着椅子一同推了上去。
她自己爬出来时,被扬起的土尘呛到,咳嗽了半晌,又眯缝着眼,半天才看清外头的景象。
她沉默了。
同样和她一起沉默的,还有已经上去的冯运、双雁、公主等。
比他们更为沉默的,是城门外严阵以待、将他们团团围住的一队队甲兵。
说是团团围住,其实并不恰当。他们只是恰好从士兵们脚底下钻出来而已。
头一次,向来淡定从容的平川公主的脸上,出现了一种茫然且挫败的神情。
“将军,这里冒出来几个人!”士兵们叫道。
不远处一名重盔大将踏马而来,抽出佩刀,似乎是想喝问来者何人,但定睛审视了片刻,忽地大笑了起来。
“原来是平川公主!”那人道。
秦姜这才望见了前头高举的黄旗,上绣着的是“会稽”两个大字,迎风招展,清晰可辨。
这是会稽郡兵,正是苏吴持虎符求援的救兵。
马上之人,便是会稽郡的郡守——范斯。他坐于马上,还刀入鞘,向公主抱拳,“闻得公主受惊,末将救驾来迟,望请见谅。”
说着,让两旁兵士去请公主。
秦姜猛一个心惊,拽住木椅的扶手,喝道:“不是救兵!他是驸马的人!”
范斯只哼笑了一声,睥睨众人。这态度已经能很好地说明一切。
士兵们一拥而上,再也没有他们抵挡的机会。从城门口到城外十里,尽是无边无垠的会稽郡兵,这一回,他们可真算是插翅难飞。
“范斯,你勾结沈璧,想要谋反么!”公主冷下了脸。
范斯道:“末将哪里敢谋反?苏州府内有反贼作乱,末将不过是发兵来援。公主,您不良于行,请安坐椅上,待我见了驸马,自有分说。”
他说罢挥挥手,便有兵士来拿住木椅,却被冯运一刀逼退。
秦姜知道此时不能善了,只攥着木椅,沉声道:“我们跟你走便是!”
她使了个眼色给吕椒娘。两人一左一右扶稳公主,向前跟上。
兵士们见一行人未做抵抗,便也没有为难他们,只密密地将几人押在中间,随着队伍缓缓进城。
秦姜低声对端坐的公主道:“会稽郡兵平日囤守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