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侯府有些肃气。
老侯夫人自从中了蛊后一直昏迷不醒,淮王给的丹药也无济于事,陈柏庭开始怀疑李不尘是不是个神棍,但碍于他的圣上胞弟身份,陈柏庭又不敢另外找人来相看,还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不过最让陈柏庭头疼的是他两个侄女,被陈山阿害得丢了丑,现在他两个兄弟都来找他说事。
老二好说,他的主意是把陈椒序丢进庙子里去当姑子。
老三却不好说,他的三弟妹是个蛮横的,要把陈运霭带回她外祖家去,说记在她白家舅舅名下做女儿,不碍着陈家的眼,这真是荒唐!但更荒唐的是,陈运霭一定要把陈椒序带着一起走,白芳却忸怩着对老二含蓄表示不同意。这两母女自个儿都没达成一致意见,搞得家里鸡飞狗跳!
本来家中就已经被陈山阿一事弄得元气大伤,京中相熟人家都开始避着他们,生怕染了晦气,如今这三人还要来多事。
不过这一切的源头都是陈山阿在搞鬼。
陈柏庭暗骂了陈山阿一声“孽女”,左手握成拳,重击在桌上,吓得进来通传的小厮抖了个激灵。
“何事?”他冷声问道小厮。
“夫……夫人说有事找侯爷。”
杜引春?
陈柏庭一丝疑惑闪过脑中。
自从陈山阿出事以来,她就一直装死,躲在佛堂中降低自己存在感,生怕家里有人搞连坐法,怪在她头上,活像个鹌鹑,以至于什么风波都叫他和阿娘受了,陈山阿却动也没动她。
陈柏庭想着杜引春就气大,这是他续娶的妻子,明明和元妻一母同胞,却远没有元妻能干,只可惜元妻身子不好以致早逝,连带着儿子也不回家了,戍守边塞,至今不愿回京。
不过也好,他们侯府的荣耀可不像那些文生,靠嘴皮子谋出来,他们从农田上发家,能得到如今的地位,都是一代又一代子孙在沙场上前仆后继搏出来的,只要再坚持百年,他们侯府一定能靠武功,和王谢这样的百年望族一起流芳百世,为史官纪传。
侯府绝对不能倒在他手上,更不能因为他的女儿而功亏一篑。
陈柏庭想起祠堂内的碑林,如山一样乌压压,大数皆是他们陈家少年战死的英灵。
绝对不能,绝对不能!
陈柏庭再握拳次重捶桌面,足足把实心的檀木桌面捶出了一个崩裂的凼口。
“让夫人进来!”
杜引春蹑手蹑脚地走进屋内,她虽贵为侯夫人,但对眼前既是她姐夫,又是她丈夫的男人一直都很惧怕,从前她想着生下个孩子,安安稳稳地在后院呆着生活就好,最好生个女儿,也不碍外甥的世子之位,也远离了纷争,她无意争权,更不想被有心人当枪使,她没姐姐那么聪明,只要善待外甥,她后半生依旧能在后院平稳度过。
刚怀上陈山阿的时候,她惶惶不安,她怕这是个儿子,又想如果是儿子,她该怎么带着孩子去避风头,千好万好,云游的道人告诉她,她腹中是个女孩,但又不好,腹中的孩子被丈夫和婆母当成了老侯爷的福星,而她本意并不想这孩子太过显眼。
“三娘昨夜来找过我了。”杜引春站在陈柏庭身后,垂着头抬眼说道,“但她并没有做什么伤害我的事情,三娘她其实也挺可怜的……”
“你在怜悯她?”陈柏庭嘲讽地看着妻子。
“她毕竟是我们的女儿……”
“那当初阿娘要把她关去阁楼时你怎么没说话?”
“我说了……”杜引春有些怯怯。
“你说了,你说把三娘关去庙子送到庄上,但三娘死活不肯,然后你就不吭声了。”
“我……”
“行了,要送她去死的人是我和她大母,讥讽她的人是二郎五郎他们,你清高的很,她当然不恨你。”陈柏庭头疼地揉了揉眉头,“反正她耶没准备害你,你就呆在你的佛堂里不出来就行了吧,你要实在不放心,就自个儿找个道长求几道符放在身上避着她。”
杜引春不放心:“可三娘那么厉害,平常的符真可以避着她吗?”
“那你要怎么办?”陈柏庭有些不耐烦了,“长安最厉害的道观就是虚明观,那是高宗钦点的圣观!我已经求了圣上,让淮王来看,连他都管不了,你还要我想怎样的办法?”
或许陈柏庭语气中已经开始带着一丝凶意,本就对他怯懦的杜引春更加局促,她内心已是不愿再多讲话,但她想起昨夜的陈山阿,她还是壮着胆子问道丈夫:“我听二郎说,侯爷你想让淮王把三娘打得灰飞烟灭?”
她垂头挼弄衣袖:“三娘毕竟是我们的女儿,要不然侯爷您放过她……”
陈柏庭闻言瞪了她一眼,杜引春瞧见瑟缩着微微往后退了一点:“我知道了……”
“我没你想的那么狠,只要她就此收手,我不会再追究。”
杜引春眼中燃起了希望。
陈柏庭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