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莹华喝了口茶。
正厅里除了茶香,还有香丸燃烧的味道。她的椅子上放着一个软枕,可以任她塌了腰,十分随意地靠在上面。
神蛊温皇坐在主人家的座位上,仍然握着他那把羽扇。
“西剑流的结界被破,灵气逸散,一来,能取回灵界与人界的平衡;二来,祭司身受重伤,暂时也无法再吸取灵能。”
他唇角含笑,低声而谈,很有几分瑶林玉树的模样:“……一气化九百之伤非同小可,若非确定西剑流结界减弱,吾也不敢贸然行动。”
神蛊温皇的语气真诚至极,似乎本人韬略不过尔尔,似乎令人心惊的谋算不过是幻觉。
燕驼龙对这种谦逊没什么反应,敷衍地嗯了两声,连掌都懒得鼓。
叹悲欢的眉头一如往常地皱着。
师长不在,两个小辈又不当事,他需要仔细斟酌一下接下来的行动。既然已经救出了史艳文,那中原便有了主心骨,他最好立刻回返灵界……多听一阵再做决定,也不迟。
于是他选择沉默。
沈莹华是最给面子的那个,听得十分认真,只觉温皇一米八的身躯简直要迎风长成高不可越的巨人。她本来还想鼓个掌,但气氛实在太沉默了,就讪讪地放下了手。
“不过……祭司的伤势还没复原?”
“哇咧……才过去多久啊,他又不是藏镜人,能硬抗黑白郎君的拳头。”燕驼龙吐槽道:“再说,西剑流的医生也没厉害到这种程度,能马上把他治好……”
神蛊温皇眯起眼睛:“未必。”
燕驼龙一愣:“嗯?”
“吾离开之时,恰逢西剑流一人破解了凤蝶使的毒。观其神色,应是新到中原不久,或为西剑流之医部,也未可知。”
燕驼龙不知道温皇精准点破了对方的身份,很想说点儿什么长志气的话,好歹知道医毒不分家,硬是给咽回去了。“没有八门队长,还有六部,顶上还有个四天王,黑白郎君也没救出来,真是……”他拍了下大腿。
……拍掉一地糕点渣子。
沈莹华从很舒服的软垫上直起腰,有点儿失落地道:“……对不起。”
神蛊温皇的话像是安慰,又不像是安慰:“吾不介意。”
燕驼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救出了艳文也很好……不是你想介意什么?”
“哈哈。黑龙之事,可再行打探。但,与赤羽交手之刻,吾有发现一道人影窜入地牢,复又离开,也许黑龙已被趁乱带出了。”
到底是自家孩子挂心的朋友。叹悲欢睁开眼睛,刚想再问上一问,燕驼龙已经迫不及待了:“那温皇,你有没有看清楚是谁?”
被燕驼龙急切追问的神蛊温皇拿羽扇挡住脸,往后靠了靠。“哎呀,燕驼龙,你也太高估吾了。”他很是惋惜地道:“此人身法迅速,又逢混乱之刻,吾并没有生了一双千里眼呢。”
“是这样吗?”
“是这样的。”
燕驼龙将信将疑地坐回去:“但我感觉你什么都算的很准。”
神蛊温皇嗳了一声:“算的很准,就该是两人通救了。”
……敬亭绿雪的芽叶如雀舌,类白毫,似兰花,匀净细嫩,翻滚在清碧鲜浓的茶汤里,滋味极为香郁甘甜。
叹悲欢思考了一会儿,放下茶盏,沉声道:“温皇,吾必须带着忆无心、爱灵灵和哀世间尽速回返灵界,将事情报告给灵尊。”
神蛊温皇道:“请代我转达,多谢灵尊相助。”
“不是相助,是互助。”叹悲欢轻声纠正。
灵界地处中原境内,虽分了两界,却是息息相关,宛如姊妹。灵界的灵气失衡,正是因西剑流在中原制造附灵者之故,帮中原解难,也对灵界有所增益。
他站起来,额前的两粒白玉颤了颤:“吾去看哀世间。”
神蛊温皇也起了身:“吾亦同去。”
有温皇出手,就多了几分稳妥。燕驼龙擦了两下手掌:“我也去,看看哀世间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神蛊峰的点心真不错,方才吃得有些饱,正好活动活动。
沈莹华:“……”
她刚捻起盘子里最后一块糕点,想放下又舍不得,很为难地道:“那……我也去?”
……
爱灵灵有些犯困。
虽然剑无极把月牙岚一起拎了回来,但她见到受伤的四师兄,立刻忧心多过了情思,和忆无心一起专心照顾伤患。
她靠在床边,脑袋一点一点的,已经有倒头睡的趋势。忆无心情况比她好一些,因此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动静,爬起来的动作连带着吵醒了爱灵灵。
“什么?什么?”爱灵灵揉了揉眼睛,瞥见了自家师兄蓝色的衣袍,刚想叫出声,就被忆无心捂住了嘴。
“是叹悲欢灵长,燕驼龙前辈,温皇前辈和沈姊姊。”忆无心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