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去千金阁逛了逛,发现有支簪子甚合我意,不如你明日就替我买来吧?”
于淑慎浑身上下都没二两银子,那支白玉孔雀簪要价二十两,她倒要看看,向来温婉贤淑的二姐姐,丢不丢得起那人。
“三妹妹,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千金阁的东西我恐怕不吃不喝攒上几年都买不起……”于淑慎实话实说道,三妹妹向来看不惯她“故作清高”的样子,眼下提起簪子不过是想看她出丑,她又何必自找没趣,不如放下姿态服个软。
于淑惠扶扶头发上的金步摇,这是今儿母亲送给她的,价值连城,京城独一份,“二姐姐,母亲平日夸你是几个姊妹里最聪慧伶俐的,你又熟读圣贤书,这点小事又怎会难倒你?”
聪慧伶俐?可真是抬举她了。
“三妹妹,你就饶过我这一次吧……”她面露难色。
于淑惠可不打算放过她,坚持道:“妹妹明日亲自送二姐姐出门。天色不早,二姐姐早些歇息。”
说罢,扬长而去。
于淑慎只顾着自己出去,却没有闲工夫把门带上,习习夜风冲破门道涌进来,渺渺冰晶似腾云驾雾般打在她的皮肤上,引得她汗毛倒竖。
妙春“哎呦”一声,忙奔去关上门,“三小姐也真是的,明知道您受了寒,还大半夜地来找茬儿!”
此情此景,她习以为常,哪怕三妹妹让她大冷天去跪祠堂,她也无言以对,谁叫三妹妹是全家人捧在手心里的明珠呢。
生母是于家主母,能言善辩,有能把死人说活的本事;
亲姐姐与徽州首富定了亲,不日便会嫁过去;
亲兄长又刚中了今年秋闱的举人,正是炙手可热之时。
用三妹妹的话来说,她于淑慎能跟三妹妹做姊妹,是她百年修来的福气。
“我又不是风一吹就倒的纸人。”于淑慎冲妙春笑笑,“你也别忙了,回去休息吧,明日还得早起陪我去一趟千金阁呢。”
说到正事,妙春的脸色愈发难看了,“三小姐看上的东西,定是价值不菲,她要您去买下……这该如何是好?”
于淑慎抱着被子躺下,盯着头顶的纱帐看了会儿,才慢吞吞道:“走一步看一步吧,现在纠结它,夜里又该睡不着了……”
妙春把耳坠放回妆奁,听她说到最后几乎没声了,妙春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替她掖掖被角,吹灭蜡烛出去了。
天刚蒙蒙亮,于淑慎就被外面叮叮当当的动静吵醒了,她喊了一声“妙春”,没过多久妙春推门进来,她揉揉睡眼,问:“外面怎么了,这么吵?”
妙春侧脸看向窗外,抿着嘴巴道:“是三小姐,说是要送您去千金阁。”
“几时了?”
“刚过辰时。”
于淑慎终于睁开沉重的眼皮,半亮的天色映入眼底,她哑然失笑,“三妹妹倒是稀奇,往日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今儿竟起得这般早。”
于淑惠在院子里不安分,时不时催促她一句,她匆匆洗漱作罢,临了只扣了些口脂在唇瓣上晕开,好遮盖苍白的唇色。
一出门,于淑惠质问劈头盖脸砸过来:“二姐姐好生能折腾啊,生生叫我等了半个钟。”
“是我思虑不周了。”于淑慎抱歉道。
“哼!”于淑惠杏眼圆睁,盯了她片刻,转身往院子外走去。
她不言不语,跟上于淑惠。
于府不算大,但她住得偏僻,在府邸的东南角,一路走到大门需要不少时间。
在于淑惠的贴身丫鬟冬意“贴心”地敦促下,于淑慎勉勉强强坐上了马车,她取出帕子擦擦额间渗出的热汗,却招来于淑惠一顿嘲讽:“二姐姐真是把矫情一词体现得淋漓尽致了呢。”
她捏住帕子,掀开车帘的一角,静静望着街市上的风景,没有理会于淑惠。
得不到回应,于淑惠自己熄了火,姣好的五官渐渐舒展开来,单看长相不论品行,于淑惠确实是个美人胚子,待明年行了及笄礼,怕是于家的门槛儿都要给踏破了。
马车缓缓行驶,寂静的街市亦热闹起来,各种叫卖声渐次响起。
千金阁离于府不远,仅半个时辰车程。
马车于千金阁外立定,于淑惠说话了:“二姐姐,让冬意陪你进去吧,我就不进去了。”
话音刚落,冬意掀帘下了马车,于淑慎暗暗吸了好大一口气,也下去了。
“小姐……咱真要进去啊?”妙春趁冬意和于淑惠眉来眼去之时,凑到她耳边问。
于淑慎撇撇嘴,惆怅的语气里含了一丝轻快:“不能让三妹妹失望啊。走,进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