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早已经结束,但怀城的炎热不减。
空气中流动的风也像锋利的刀,不时刮过暴露在阳光下的皮肤,脸上也火辣辣得疼,贺知意是这种感受。
许程文跟她间隔不过几步之远,她看见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竟感觉他也有些不知所措。而许程文脸上稍纵即逝的受伤神情,贺知意还是捕捉到了。
许程文当了她三年的班长,是个阳光而热烈的少年,高中三年的道路伴随着鲜花和掌声,能来到这里,越发证明了他的优秀,他该要往更加明媚的路去走。
所以她无心跟许程文靠近,哪怕一点。
“好,有需要的话,请一定联系我。”
许程文说完这句话,已经将手机递到贺知意面前。
他们是没有联系方式的,这是件很神奇的事儿,但事实如此。高中时期的同学中,贺知意只保留了方玥的联系方式。
“可以加一下吗?不行也没关系。只是你刚来,所以想力所能及的帮一下你。”
贺知意见他慌忙地收回手机。
“我加你吧。”贺知意道。
许程文惊讶,欣喜,又急忙把手机递给贺知意。
联系方式加上了,贺知意又谢过他,许程文开心地应声,后同她道别。
贺知意看着他渐行渐远,耳边聒噪的蝉鸣声渐渐低下去,直到变成嗡鸣糊在整个耳廓。
她的视线越发模糊,在某个瞬间,周围彻底安静,脑海中霎时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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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味道浓烈又刺鼻,仪器运作的声音有节奏的响动,贺知意躺在病床上,病房的天花板挂着极亮的白炽灯,很是晃眼。
她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里了,身边坐着许程文,想来是许程文送她来的医院。又是熟悉的道谢,许程文却没笑,叮嘱她注意休息之类的。
许程文说她昏睡了两天,想到交流会的事,她还是忍不住暗暗埋怨自己。这样一来,又白白浪费了两天,很糟糕的感觉,她也糟糕透了。
病房外传来交谈的声音,贺知意猜想是许程文的到来,微微起身靠在床头,盯着输液管的滴定器出神。
有人进来了,先是护士,其后就是许程文。这次来的,还有个让贺知意意想不到的人。
她的哥哥,贺临礼。
贺临礼最后一个进来,自然的寻到供家属休息的椅子,仰靠,撑手,翘着二郎腿,一手搭在旁边的小型圆桌上,长指有节律的点叩。
悠闲得不像话。
许程文拉过一个椅子,坐到她病床的一侧。他带来不少东西,貌似都是吃的,动作迅速地取出,后搁置在床头柜旁,转头跟她说话。
“知意,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贺知意披着发,有些散乱,但她无心顾及,她脸色苍白,嘴唇有轻微的干裂,低垂着眼眸,朝许程文微笑点头,应声道“没事的”。
她穿着病患服,衬得整个人越发虚弱,后调转了视线,看向床尾尽头坐着的贺临礼,贺临礼迎上她的视线。
“哥。”
她叫他,声音有些哑,语气淡淡的。
“不是叫许渊过来了,为什么自己坐地铁。”
贺临礼面色如常的问她,贺知意听不出喜怒,她收回视线,又垂着眸,长睫缓慢地闪动,像是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再度看向贺临礼。
“许律师有事儿,我可以的。”
贺临礼嗤笑,点叩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收了回来,懒散抱在胸前。
“你倒是说说,现在躺在这里算什么。”
她愣住,身上一阵恶寒。
如果许程文过度的担忧让她不安,那贺临礼的这句,无异于判她死刑。是她自己处理不好事情,麻烦了父亲跟母亲,麻烦了许渊,也麻烦了许程文。
甚至麻烦了贺临礼。
还因为这场病耽搁了交流会的事儿。
她的手从看见贺临礼的那一刻就收回袖中,眼下抖得不像话,然而她万分自责之余,又无比庆幸自己的那一决定。
她低着头,默不作声。
护士进来时就利落地检查她的各项情况,再交待一些注意事项,早早就已经离开,所以偌大的病房内,只剩他们三人。
许程文坐立难安,贺知意跟那人的对话,让他这个中间人难以插足,但他还是大概了解些情况,见他们二人都没再开口,他主动打破这僵硬的氛围。
“知意,要吃点东西吗?”
贺知意摇头。
“电话给你发过去了,以后出行直接联系。”
贺临礼没头没尾地撂下一句,然后悠闲地离开了病房。
贺知意甚至不敢看着他的离去。
她不该埋怨贺临礼,她没有理由这么做,更不可能跟他置气。她不期望他会事后给她解释什么,她还没资格让贺临礼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