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打着双闪的黑色宾利停在“明乐居”小区的外面,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姿懒散地靠在车门旁,嘴里叼着一支烟,烟雾随着微风吹散开来,他透出层层雾气,目不转睛地看向走进小区里晃晃悠悠的于闻。
他的目光从身后肆无忌惮地比量着她纤细的腰身,还有那随着身体走动而左右摇摆的马尾,完全看不出她已经有二十七岁了。
他漫不经心地吐出一口烟圈,飘散在空中,掩盖住他眼中晦暗不明的情愫。
程显扬瞥了眼小区外头简易的门牌,嫌弃地自言自语,“徐子州出手倒是不太阔绰,买给女朋友的房子,竟然选在这破地方…”
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色里,他张望了几秒又收起了目光,他的思绪在袅袅烟雾中被带回到两年前刚回国时,两人在越城舞剧团“再遇”的那日。
彼时,他刚回国不久。
徐氏集团一夕之间出了变故,集团总经理徐子州跳楼自尽的新闻满天飞,同行业的人不禁为其感到惋惜。
程家的启达地产也受到了一些影响。
整个行业陷入低迷的阶段,而那时的程显扬也整日皱着眉头。
他的大哥程聿没有明说什么,只是给了他一张越城舞剧院的演出门票,让他去看看,缓解一下心情。
他不假思索地嫌弃道:“有什么好看的,有这时间我不如睡一觉。”
他后来一直庆幸自己去了。
他去的时间有些迟,但一转头发现竟然有人比自己还迟,直到最后一个舞蹈演出开场时才来,这是有多不上心。
迟到的是个穿着长裙的姑娘,发丝慵懒地垂在肩上,他脑海里蹦出了一个词--青丝如瀑。
瞧着她年纪不大,可面容苍白,像是很久没睡个好觉了,她随便找个了角落的位置坐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上的演出。
起初他没有多在意,如果放在以前,他估计还会因为这姑娘的美貌上前搭讪,可现在,他对谈恋爱没有什么兴趣。
只是觉得,她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演出结束后,他发现她一直坐在座位上没有要走的意思。
等人都走光了,她才起身一步步缓缓地向舞台走去。脚步停在第一排的某个座位旁,伸手嘴角含笑地摸着那个座位,眼里满是不舍和凄凉。
她…看起来不太好。
程显扬坐的位置正好避开她的视线,半眯着眼睛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探究的眼神流连在她身上,突然反应过来。
是她?
上月回国后与徐子州见面时,他手机屏保上的那个女生,是他的未婚妻?
台上的少女没注意到观众席还坐着一个人,只是静静地沉浸在心中的世界里。
裙摆飘动,明明是轻柔的舞蹈,可她的脸上只能看见无尽的苦楚。
少女重重地摔在台上,一曲终,她终究是没有了力气。
强撑着虚脱的身体坐在地上,抬头却看到一旁的台下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男人。
她的眼中蓄满了泪水,泪眼模糊,看不清来人。
他们的距离好像近在咫尺,程显扬不禁朝她伸出手,她顿时反应过来自己的狼狈不堪,胡乱地抹去脸上的泪渍,整理了凌乱的发丝,起身低着头局促地说道:“不需要,谢谢。”
说着便慌忙地逃离了舞台,仿佛是不想被任何人看到自己这般颓废的模样。
手顿在半空中的程显扬愣了半晌,他仿佛也被刚才的那场倔强又凄美的舞深深吸引,待人走后,才反应过来收回了手。
她刚才是在怀念死去的徐子州吗?
想着想着,程显扬心里涌上一股恨意。脑海里瞬间想起高中时徐子州站在全班同学面前轻蔑的笑容,他说的话字字诛心。
“程显扬,你不过是个小三的私生子,你有什么资格和我相提并论?”
程显扬痛苦地捂着额头,他不想再让自己被这种回忆拉入深渊,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
可心中的恨意让他难以忘怀,曾经的伤害早已在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徐子州,你凭什么?你死了都有人惦记着你。
他看着她逃跑的方向,立刻追了出去,可那人早无踪影。
本以为无缘再见,直到今晚的酒吧偶遇。
回忆渐渐被现实中的冷风吹淡,手指间的那支烟早已燃尽,程显扬将它碾碎扔进垃圾桶里,指尖残留着一丝刺痛,他仿佛无感,若有所思地盯着星星点点的夜空。
徐子州毕竟是自己的老同学,纵使关系不好,现在看到他的未婚妻沦落到这般田地,出手相助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