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温家看着他们的眼色,硬撑了一个多月。
低血糖晕倒,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床上。
温姨说,我身子本就不好,在温家病怏怏的,影响孩子们的成长。
父亲来看我,给我看宣传小册子,问我要不要转到这个学校住宿。
这是温家投资的学校,温家孩子都在那里读书。
我沉默地接过小册子,看着父亲的眼睛。
我问他,“爸爸,你也觉得我是拖油瓶吗。”
父亲愣了一下。
他说不是,“常玉,我对不起你。”
我摇摇头,“这本来就不是爸爸的错。
我们就要这么认命吗,爸爸。
为什么要活在别人的脚底下。”
父亲苦笑着,“常玉,你还小,不懂。”
“爸爸一定要照顾好文贤,多教教他读书,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别一辈子困在温家,”我说。
我闭上眼睛,把头扭向另一边。
父亲起身离开,把门关上,眼泪划过我的脸颊。
夜里,我独自溜出医院,打车到缘城小镇。
那是我记忆中母亲的家,在母亲嫁到温家后,那栋房子就荒废了。
我想回去看看。
小镇在母亲的主持的帮扶项目中发展起来,即使夜深了,街道上也不会冷冷清清。
有那么一瞬间,我找到归属感。
兜兜转转终于又回到这个地方,我凭着记忆向家里走去,远远在屋外看一眼也好。
可是,当我找到它时,屋子里亮着灯。
心脏突然不受控制地狂跳,是母亲吗?
她没有去新家庭生活,而是一直在这里吗?
欣喜已经大于理智了,没有过多的思考,我向门口跑去。
按响门铃。我忽然有点后悔,又有点紧张,该说些什么呢。
我们五年没见面了妈妈,我真的好想您,我听了你的话,坚持学画画,老师现在很看好我,认为我能考上北城美院。
妈妈,这些年您怎么从不来看一下我,您就没有想过我吗,我可是很......
门开了,是常素拓。
常素拓身体顿了一下,但不吃惊,“常玉,”他说。
“常叔又怎么会在这里。”我问他。
他没有回答我,侧过身让我进门,有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在沙发上盯着手提电脑。
戴着耳机,像是在开视频会议。
他抬头对我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这是我跟他第一次见面。
常素拓的私人医生正走出外婆的房间,把门关上。
“伯母已无大碍,多加休息和补充营养即可。”
“幸苦了,回去路上小心。”常素拓拍拍他的肩膀。
“温小姐来了,都长这么大了。”医生慈祥地笑着,对常素拓点点头。
医生走后,我问他,“外婆发生什么事了。”
常素拓看着我的眼睛,“常玉,这件事情发生的很突然,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句话不能这么说的,在说做好心理准备时,我的眼泪就滑下来了。
其实我猜到了,常素拓是个很硬朗的人。
经商这么多年来,在大风大浪面前都面不改色。
但是今晚却一直红着眼,话语和身体尽显疲惫。
除了母亲,没有其他人能这么影响到他。
但我还是不愿面对和承认最坏的结局。
我问,常叔,是妈妈生重病了吗。
常素拓走上前来抱住我。
心理防线再也承受不住,我像个小孩子一样哭了出来。
我不理解为什么会这么突然。
哭完后我坐在椅子上,习惯性地把自己缩成一团。
常素拓说,母亲是因为长期过度操劳。
乳腺癌扩散,已经化疗很久了,昨天夜里离开的。
外婆很早之前就患有阿尔海默症,现在越来越严重了。
我静静的听着,不回应,不说话。
现在脑子一片空白。
常素拓带我去房间休息,关于我的到来,他没有问。
他给我留了一个小夜灯,让我先好好休息,等天亮了会告诉我我想知道的。
夜凉如水,我回到了久违的家,真正的、不用掩饰内心的家。
可我睡不着,这个家早已物是人非了,成了一个空壳,空虚地承载着我对这里的念想。
我起身去客厅喝水,厨房的灯是亮的,我走过去。
那个之前在沙发上坐着办公的男人正系着围裙煎牛排。
他注意到了我,“需要来一份吗,”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