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个佞臣,但对家中父母很是孝顺。
何况临到死前,她许下的利益比黄奕许的更诱人。
只要黄奕在上京,能找到是迟早的事。
他没理由用这些去骗她。
“可有说他去了哪里?”
这句话问出口,晏青扶却踌躇了许久,心下思忖着,才又说。
“何束说他似乎来了上京。”
上京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一个人想藏身是最容易不过的事,可容祁的本事想翻遍上京,也绝非难事。
她犹豫着不想说……到底是怕事情出了变故。
想到这,她刚端起的茶盏微微一晃,就晃出些水渍到衣袖上。
这茶水有些烫,见她呆愣,容祁蹙眉拿了手帕去给她擦拭。
“可伤着了?”
他问出的话晏青扶没有回应,只顺从地任容祁给她擦拭袖口,片刻后犹豫着问。
“王爷当时说的话,还作数吗?”
“什么话?”
“关于黄奕,你说若等找到,便交给我来处理。”
这也是容祁当时以此将她留在王府的理由,他当然记得。
“作数。”
没等晏青扶揣测太久,容祁就淡声又给出了许诺。
黄奕于大昭是祸害,但他身上也没藏着秘密,交到他手里处理,和晏青扶手里,都没什么分别。
何况晏青扶开了口,他也不会不应。
听他这样说,晏青扶才暗暗松了口气,接过帕子说。
“我自己来吧。”
容祁未有勉强,在她低头擦拭水渍的时候说。
“晏青扶,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重生的事瞒着,我是小九的事也瞒着,这些都是王爷自己发现的,若说瞒什么,兴许也就这些了。”
她轻笑一声,将帕子放到桌沿,说道。
“没有别的?”
容祁抬头,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没有。”
晏青扶很快摇头。
只要黄奕落到她手里处理掉,她就再没有什么瞒着容祁了。
而黄奕总归是会死的,死人嘴里吐不出什么,所以她现在也不算说谎。
容祁没从她话中听出什么不对,便也放下心,落座在她旁边。
“等午后,姜家就该在北门问斩了吧。”
“嗯,皇帝派去了许多御林军,虞为应当不会为了姜溯再现身。”
他的身份本就有疑,若一朝落入大昭手里,前尘准备与努力付诸东流,实在不是一件划算的事。
果不其然,午时北门外未有一丝异动,虞为从始至终没有出现。
约摸半个时辰过去,就有人从北门回了皇宫去回禀容瑾。
而栖霞宫中,颜芷音的婢女也得了消息,面色沉痛地走到小偏殿。
“娘娘……”
她欲言又止,说了一半就落下泪来。
她是姜家的家生子,对姜家的情分自然深重。
颜芷音正跪坐在小佛堂前念着经文,见她过来回禀,也只停顿了一个音,便又继续念。
婢女见她没有指示,神色也无波无澜,便只能压下想说的话,行礼退了出去。
而她转身的片刻,颜芷音骤然手一松,经书掉落在地上。
风吹过扫开的那一面,写了《法华经》三个字。
凭心而论,姜溯不是个好人,虚伪又自负,胸有沟壑却无大能力,浅薄得很。
但对她又称得上好。
瑾帝元年八月初,死的是大昭人人喊打的姜家,但一事一落,风过无痕,人人喊打也随着午后那一句问斩而渐渐消散,只颜芷音落在下巴处的那滴泪清楚地提醒着。
今时今日过,再无人站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