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眉眼处掠过几分几不可见的怒意。
大昭与西域势如水火,可容瑾作为皇帝,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和西域勾结。
如此之人怎堪大任。
“如今皇上已隐约有了动作,我今日说这些,是想让你多个准备。”
莫要轻易让陆府挨了皇帝的算计。
陆行自然明白她话中未尽之意,冷静下来之后问。
“那你们呢,打算下一步如何?”
如此想着,陆行竟忍不住苦笑一声。
曾几何时,他提及晏青扶时已总下意识地带了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陪在她身侧,筹谋算计与行事都在一处,但这个人却不是他。
绕在衣袖的手稍稍晃动了一下,他听见晏青扶说。
“还未下决定。”
此时贸然行事必定是不妥的,他们还不清楚皇帝手中有没有其他底牌,得试探清楚之后再有动作。
陆行颔首,只说。
“若有什么需要我的,只管传信去相府。”
晏青扶自是点头。
“不过在书房里,还放着之前皇上要我查过的一份名单,你不妨带回去,兴许有用处。”
当时皇帝递给他一份朝廷官员的名单让他一一查过,他依稀记得里面便有长孙家和江家。
既然晏青扶说这两家如今都已经为皇帝所用,那么陆行猜想剩下的人里,多半也有皇帝的人。
他三言两语解释罢,晏青扶点头应声。
“也好。”
“只是名单在相府的书房,是我改日着人送去,还是你今日跟我去一趟相府?”
既然来了,少折腾一趟自然是好的,晏青扶没多犹豫,便说。
“我去相府。”
晏青扶辞别了陆夫人,顺着长街与陆行一路到了相府。
她已有半年多没来过陆相府,此时一见竟觉得有些陌生,跟在陆行身后慢慢走着。
越过廊前,她目光一掠,看见堂下种着的花草……
她记得之前相府并未种过照水梅。
晏青扶以为自己记忆出了差错,便开口问陆行。
“相府之前……也种过梅树吗?”
陆行步子顿住,顺着她的视线看到院中的照水梅。
继而摇头。
“没有。”
他稍稍沉默片刻,说。
“是后来……觉得好看。”
也是后来青相府没了人,他某次去那里,想起她从前种在后院的那些梅树。
尽然种的不多,但能种在后院里,想必也是极喜欢的。
他鬼使神差一般,从别处也移了几棵种过来。
生怕晏青扶再问下去他不知道如何回话,陆行别扭地转移话题。
“书房到了。”
二人一同走进去,陆行顺着桌案翻找着东西,可找了近半刻钟的时候,也没找到那份名单。
他蹙眉回想了片刻,朝晏青扶说。
“也许是在另一个书房里,你且在这等一等。”
晏青扶点头,陆行大步走了出去。
桌案上被他翻找的凌乱,晏青扶无所事事地顺着窗棂往外看,九月的风太大,顺着吹进来将桌案上的纸张卷的飞起。
晏青扶走过去将窗子关上,回头一看,桌案前被风卷起了一纸信封。
信封未放好,里面那封信隐约露出来,她没有窥探旁人东西的喜好,折了信刚要放回去,目光一掠,在信的背后看到了两个字。
青扶。
她?
晏青扶眉眼一怔,心中像是有什么感应一般,折开了手中的东西。
是一封信。
是陆行写给,“去世”的她的信。
“青扶,今日京城下了一场雪。
春三月的日子下雪,在上京一向罕见,可今日是你离开的第三个月。
我看着这场雪,想起你当时被先太子算计,一个人留在京城去世的那一日,是不是也这样大的一场雪。
真是对不住,在你曾最无助,可能唯一也需要别人帮忙的时候,我却没在上京。
细想想,从你初登相位,到如今两年,我们同台共事,相处却寥寥无几。
于你看来,兴许我只是和旁人都没什么差别的同僚,可对我来说,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每次在相府论及的公事,其实都是我百般心思想与你多呆些时候。
还有阿娘,她亦很喜欢你,总热情地扯着你去陆府,每每我回去,也总向我过问你。
我对她说,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这喜欢不能轻易说出口,但若是可能,兴许她过了两年,会有个和儿子一样在朝中理事,聪明厉害的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