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懵懂地仰着脸,突然猛地一把将他推开,翻身跌下床榻,落荒而逃。
王若涵睁开眼,看见一片华丽的黑色。
她吃力地站起身,看见自己睡裙上沾着大片的血迹,回忆起了刚才发生的一切。自己应该是死了吧,否则怎么一点儿也不疼了呢?那这里,是地狱吗?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一道灰白人影闪过,王若涵惊道:“谁?”她追上前去,东绕西绕,却迷了路,眼前一亮,竟来到一处明亮所在,一排排木柜整齐排列,好似无边无际。她凑近了看,只见每一面柜门上都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原来地狱是这个样子的,这些柜子里,一定放着死去人的灵魂吧。
灵魂?
她目光闪动,想起了沈落说的那个故事——难道,这里是第八号当铺?
她摸着柜子往前走,看着那一个个陌生的名字,心头缓缓浮现出他们的故事,这是她的一个习惯,能把好奇瞬间转化成情节。走着走着,前面的一个柜子大门洞开,却空无一物,她转过头,正看见那如影随形的红木长桌上静静站着一只闪耀金光的玻璃瓶。她捧起瓶子,将贴着的字条转向自己,轻念道:“卢……”
“王若涵?”
被呼声吓了一跳,砰地将瓶子落在地上,她急忙蹲下,却见玻璃瓶完好无损,瓶塞却掉了出来,一道金光呼啸飞出,转眼不见。
“王若涵?王若涵你在哪儿呢?”
她起身应道:“沈落?是沈落吗?”
沈落东张西望地闯进来,一把牵起她手:“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王若涵看见她手臂上的纱布:“你的伤?”
“没事,你不能在这里,快跟我出去。”
她忽然想起什么,捡起空荡荡的玻璃瓶:“对、对不起,我刚才一不小心,这瓶子的东西就不见了。”
沈落瞪大了眼睛,抓过瓶子思忖了数秒,神色凝重地劝慰道:“这事儿你别管了,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们先离开这里。”说罢将瓶子往柜子里一塞,挥手关上柜门,拉着王若涵踏入了另一个空间。
商作初已坐在那张雕花红木几案后,换上了长袍,神色如常。沈落拉着王若涵进来,将她按坐在椅子上,自己却木木地站在她身后,活像个拘谨的小丫鬟。商作初沉了沉脸,微微抬起眼皮,声线喑哑:“阿落,过来。”
沈落垂着头,低眉顺眼地踱到了商作初身旁,在他看不到的角度翻了个白眼。王若涵看到她的小表情,忍俊不禁,又红了脸正襟危坐。
商作初重新挂上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润笑意:“王同学,很高兴见到你,我姓商。”
“原来你就是第八号当铺的老板,难怪……可就算这样,你也不能打沈落呀。”
商作初用余光瞥了沈落一眼,对王若涵笑道:“当铺的私事,不劳你费心。你应该已经知道,我们做的什么生意。你能来到这里,是因为你有欲望。无论你想要什么,第八号当铺都能为你实现。”
“欲望?可我没有什么想要的,”王若涵茫然地轻摇了摇头,“从前我只担心被人发现我怀孕,现在孩子没有了,我就不用再害怕了。”她眼睛亮了亮,补充道:“就可以吃想吃的东西了。”
沈落忍不住出声:“真是个傻瓜,难道你就不想报仇?”
王若涵疑惑地望向她:“报仇?向谁报仇?”
“谁让你怀孕的向谁报仇呗。”
她平静地摇摇头:“我跟他没有仇。”
“你不会以为你们之间是真爱吧?”沈落横眉竖眼地嚷起来,“别傻了,那只是你的自我欺骗罢了!”
“阿落,”商作初低喝,“你说太多了。”
沈落不服气地收了声,王若涵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我知道。我知道他不爱我,我也不爱他。可是我确实没有想过报仇什么的。就算他要受到惩罚,也不一定是我来做。”少女温柔的眼睛中闪烁着一种倔强的天真,这种忍气吞声的幼稚,一直为沈落所不屑,但莫名地,她很怜惜这个女孩子,就像是,读她写的故事,让人心软。
商作初谅解地点了点头:“我尊重你的任何决定。那么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真正想要的东西了。”
“老板,她不是说了她什么都不想要吗?”
“我的确不知道我想要些什么,但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从前的自己告别,体验一种全新的人生,”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平坦甚至干瘪的小腹,“以那个孩子为分界线,我想要重生一次。”
“如你所愿,”商作初温柔地笑笑,“你原本的人生,将会在孤独、动乱、痛苦和悲伤中度过,你将见证无数人间的苦难,并为此饱受煎熬。现在,我要收取你一样财富,之后你的生命,将会充满鲜花和美酒、繁华与荣耀。”
王若涵苦笑了一下:“谢谢你的安慰。请问我能给你什么呢?”
“我要你的文学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