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的下午,姜南一脸困顿状,大有立盹行眠之态,翻着书页好似在梦游。管事从一旁路过笑道:“小娘子若是男儿身,三更读书点卯朝会,可怎么是好?”
姜南咕咚一口水,这不是春困嘛,前世也不是没有过过深夜伏案加班,第二天不敢迟到的生活。
桃花从龙首渠岸边摘了好些花,一回来就开始叽叽喳喳:“外面那些人说龙首渠是人工挖出来的,就是为了皇室与东城用水的,那么宽那么长得挖多久啊?”
姜南抬头看她,这桃花近些天总去岸边摘樱花,替换店铺里快谢了的,这会儿又摘了好些,“一部分为了用水,一部分也是治水,大禹治水十三年不曾回家,可见开渠是个大工程,且要好几年呢。”
桃花皱眉:“我知道是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大禹治水,只是哪怕一个时辰也腾挪不开吗?”
姜南板着脸严肃道:“不是一个时辰的问题,他的父亲治水不利被斩,他没治好所以过家门不敢入......直到完成开九州,通九道,陂九泽才回去。”怎么说呢,理想社会真善美,实际上是现实生活有阴暗。
“啊,这皇帝也太......十三年啊!”桃花皱着眉。
跑堂领着两位年轻郎君进店,姜南此时还在跟桃花谈论治水的问题,没注意身后两道注视的目光从她身后略过。
“儿方才在坊内看见了崔郎君与袁郎君。”姜南无奈看她,这话题转折也太快了吧,刚刚不是在说大禹的吗?难道是自己说的太过于现实?
书未看完一页纸,治水话题被打断,雅间里传来女子的哭喊声,男子的怒骂,还有摔碗筷杯盏的声音。
姜南合上书立马奔过去,跑堂与管事也紧随其后,只见程季志捂着脸喘着粗气一脚踹在椅子腿上,女郎倒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程季志呸了口痰,指着年轻女郎骂:“妇人惯会道听途说,让你毁人清誉!左右是要入我程家,非逼着我动手。”
姜南去扶那女郎,跑堂管事也拉住程季志苦口婆心的劝。
几人面面相觑,这位郎君是不怕吃牢饭吗?
程季志撇撇嘴,浑不在意,打自家媳妇吃什么牢饭,《唐律》他比县令还熟,就是失手打死了,也不过罪再减二等,交点罚金就得了。
众人还想提醒,这还没入你家门,只要动了手,无论有没有伤到别人就已经算是犯罪了,但看这位郎君的嚣张模样,纷纷闭口不言。
跑堂愕然惊叫:“郎君,你的脸怎么......”
跑堂离得近,看得清楚,原本这位郎君只是左眼皮抖个不停,如今整张左脸的面部表情度难以控制。姜南也定睛仔细看了一眼,从左眼到口角、上下嘴唇直脸颊的半侧肌肉不受控制地惊厥颤动。
姜南将女郎扶坐到椅子上,对于有暴力倾向的程季志,壮着胆子道:“郎君是否觉得左侧脸表情不受控制?”
程季志放下捂着脸的手,半张脸睁眼困难,口角歪斜,比较之前的眼皮跳动,此刻更加恐怖,那年轻女郎也抬眼看他,不由发出一声惊叫。
她方才进来,尽力压制自己厌恶的情绪,吃了两口便忍不住问了白十六娘的事,没想到程季志比自己还要激动,拍着食案矢口否认。她便也急了,若是心里没鬼,怎么情绪骤然变化,厉声质问他是不是已经有了婚姻,那程季志又凑过身子抓住她的手腕,她挣脱不开才挥手打了一巴掌。
程季志一怔,他现在张嘴半边脸都跟着一抽一抽的疼痛,左耳也嗡嗡响个不停,原先眼皮一直跳,好赖跳一盏茶还能停一会,这会子抖动自己根本控制不了,话都说不利索,只对着姜南点点头。
歪嘴口齿不清道:“你是郎中......过来给我看!”
姜南皱着眉,愣在原地不动弹,这人她不想救,脸部痉挛可以采用针灸治疗,以达到疏通经络,调和气血,熄风止痉的效果,也仅是缓解。她的六不治首要就是骄恣不论于理不治,这程季志头脑里有一套想法,且‘我执’心态特别重。
不治又不能表现出来,姜南蹙眉苦笑,“可是这铺子里不曾备有针灸包,就是儿相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郎君若不然去坊内医馆瞧瞧?”这一上午她过得十分劳心,实在不想费力不讨好给他再治疗。
程季志无名怒火中烧,说着就掀翻了食案,惊得众人险些没躲过去,又急道:“你那柜台后不就是药匣子吗?”
程季志喝了些酒,前后被年轻女郎和姜南一激,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觉得掀翻了食案亦不能平复心中苦闷,顺手抽出靴筒里的匕首,朝姜南直扑过来。
姜南吓得面色惨白,神智恍惚,空气似乎忽然停滞了,立在当下动弹不了。年轻女郎吓得捂住嘴巴不敢惊叫出声,姜南只集中在那柄匕首上,看不见屋内情景,想必是人人惊恐的。
‘哐’地一声,匕首被打飞在地,继而程季志被制服倒在地上。是同在一缕炊烟用膳的崔翊和袁子衿,两人听到这边吵嚷,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