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惴惴,自己近来却有不适,因着家里郎君行动不便,也没有去医馆诊治查看。果真,被这位女郎瞧见了不妥?
桃花连忙上前扶白十六娘来到桌案前,“咱们小娘子有药到病除的手艺,不见效不收钱。”姜南胸口一阵澎湃,似乎瞧不好这位娘子的病,她就是沽名钓誉的人了。
不过这位娘子面诊确实不像是康健的,姜南把脉枕放到白娘子面前,“手放到诊脉上,容儿给娘子诊一下脉。”
白娘子把篮筐放到地下,姜南摸了一下她的手,发现她的手比较凉,这都快到夏天了,四肢居然还这么不温。
姜南问道:“腹部按着压着,疼痛会不会减一点?”
白十六娘道:“会,若是热热的手按着,会舒服许多。”
姜南点了点头,喜温喜按,痛经有虚实之分,喜压喜按多是虚证,“腰疼吗?”
白十六娘随即立刻点头,“疼啊,疼得都快断了。”
“看看舌头。”姜南接着对她说。
姜南看完点点头,又细心诊起脉来,一会儿三根手指,一会儿一根手指轮着,一会儿轻,一会儿重,一会儿上下按寻......
如今没有钟表,无法准确时间,所以是用自己的呼吸来判断脉象跳动数的。一个呼吸脉搏只跳三下,《脉经》上说“呼吸三及,来去极迟”,迟脉肾虚寒,便浊,月信亦无音。
“娘子寒症严重,这样是不是受孕有些困难?”
白十六娘惊愕咬了咬唇,呆愣愣点了头。
姜南想了想又问:“之前有小产过吗?”
白十六娘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岔开话题问道:“小娘子,为何寒症就不易受孕?”
姜南道:“如今春末只穿襦裙都不会发冷,娘子的手都这么冰冷,冬日就更不用说了。常年冰寒之地,连草木都难以生长,就更别说是孕育生命了。”
白十六娘有些惊讶,她嫁与程季志快一年了,婆母一直催着生孩子,可她就是怀不上。原先也去医馆看过,郎中说没有问题,但就是难以受孕,她以为自己就是难孕之体,亦或是之前的孩子在惩罚自己。
她若是跑出去不被程季志打到晕厥,对着肚子猛踢两脚,那孩子还在应该还在吧?
姜南定定的看着白十六娘,“娘子手指掌纹浅且直,颜色紫红,有血脉征象,身子是不是经常受伤?”
白十六娘唰的一下脸红了,对着姜南坚定的诚挚的目光,心中一阵惊异,又似乎慌乱,嘴唇颤动:“……儿,儿身上不曾有伤……”
姜南轻轻摇头,打断了她说下去:“娘子莫要自欺欺人,瞧娘子不是寻常女子,当能听懂我话里的意思,若是处在深渊中,只有跳出来,才能解脱。”
白十六娘脸色苍白的吓人,姜南继续道:“儿是个俗人,只当婚姻花好月圆,可若是一边操持家务,孝顺长辈之际,家里郎君却在和别人互诉衷肠,回家还对我拳脚相向,那我岂不可笑?”
姜南索性一口气都说了出来,直直的望着白十六娘,柔声道:“娘子寒症便就是源自小产恢复不好,后又气血有损,若不如急早逃离,就是神仙驾临,也是活不长久。你且好好想想,守着一个背信弃义的郎君,与往后无尽的黑夜,孰是孰非?”
说完这句话,姜南也觉得精疲力竭,开了药方递给她。她暗示明示都说的清楚明白,只看那娘子的求生欲了。
白十六娘拿了药方朝着姜南福了福,生生把泪水都吞了回去,揩干面庞,迎着阳光,面带微笑。
......
长安之大,居之不易。也好在长安城大,有本事居易的人也很多。
白尚书洋洋洒洒一篇奏状上去,终于改判了此案。
还在畅想着未来美好生活的程季志,终于等来流放三千里,和官府对他与白十六娘的强制性离婚的义绝书。
长安城还是一日既往艳阳高照,崔翊望着窗外,屋内是刚刚登门的白尚书,两人正围着桌案饮酒。
崔翊道:“可惜,其它多少旧案不能因此昭雪,失去的孩子亦不能复生。”
白尚书饮了一口酒,“希望以后像程季志这种人,在第一次动手殴打妻娘子的时候,就能受到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