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大,风声鹤唳,崔翊在长安城坐立难安,举人程季志在市坊之中逍遥快活。
长安城还是一如既往,艳阳高照和风如煦,富庶安宁的表象里不知掩盖了多少无人问津的罪恶。
这案子有了另一种声音,影响了别人升迁,就成了大理寺的疑案,来往的人都望向崔翊,神色不善得很。
武侯铺去了程季志家中,那位白十六娘见到了衙差,眼神躲闪,一会说程季志总是对她拳脚相加,一时又摆手说没有的事,后来干脆叫嚷什么都不知。武侯生生没了脾气,索性是问不出来什么便回来了。
程季志在武侯铺受了笞刑三十就放归了家,白十六娘给他擦了身子换了衣裳,将他扶到床榻上。程季志喘着粗气还踹了十六娘一脚,“滚出去,给我把衣裳洗了。”
白十六娘疼的动也不动。
程季志怒吼:“还没被打够是吧?”
白十六娘艰难起身,一瘸一拐出了屋子。
袁子衿到日子来善和堂做周年复诊,这日正好姜南也在。袁子衿挥了挥胳膊,“好了,连疤都几乎看不见了,小娘子缝针的手艺一绝。”虽说男子身上多一两处伤疤也无妨,但没有更好不是。
姜南给他诊了脉,看了面相及舌苔,“拔毒很干净,恢复的也好,郎君好在有一副好底子。”
只是往常袁子衿有袁子衿的地方,崔翊不久就会出现,两人看着比孪生兄弟还要亲。今日直到复诊结束也不见崔翊踪影,姜南好奇问道:“崔郎君今日未与袁郎君一起吗?”
袁子衿叹了口气,“他近来因酒肆打人的案子,心焦如焚,四处碰壁,就差于丹陛前陈情了。”
姜南缓了一缓,那日在武侯铺承禀事情始末,女郎身上确实结结实实挨了程季志一脚,这样的人在外都不顾场合动手,又隐瞒女郎未娶,想必家中夫人处境也不会好,只要遣人去问,还怕治不了程季志?
袁子衿告诉了姜南事情严重性,这件事牵扯出一大堆同类型的案子,那程季志的夫人什么也问不出,有前案在,这案不好判。想来也是折冲府属府兵制,兵农合一,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非战时武将几乎无甚权势,虽然官居五品,却在刑部与大理寺案审之时,说不上话。
姜南半点不留情面,“此案情与前案或有不同,即便情形相似,那也是之前有误判,有什么脸面还拿来做凭证?”
如果都按这样判,受伤者从此蒙冤,而故杀未遂者就可以得计,案发时殴打狼藉,出手之重,这还有王法吗?
可即便如此,崔翊依旧对姜南涉事的案件格外上心,上次牢狱之时,一晚上就张罗好些御寒棉衣,次日一早就遣人送了进去。而他自己则力劝刘医官,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才说动刘医官走庄宅一趟。
姜南眼神有些浮沉,这些都是她不曾知道的事,也从未细想。突然问:“之前在慈恩寺遇到郎君,闻郎君是祭祀故友,不知儿可认得?”姜南年后去了光华阁一次,那里的牌位祭祀皆是先考妣之类,若有与眼前这位年岁相仿的人,怕只有她的两位阿兄了。
两人就着目前的案情,喝了一壶茶饮子。姜南再给袁子衿添茶水,袁子衿摆手,嘴角抿得紧紧的,“既然臂膀恢复如常,某也该告辞了。”
姜南起身相送,袁子衿没有回答她最后的疑问,侍从奴仆们带着车轿等在了店外,姜南略福一福,“郎君慢走。”
袁子衿扭头,目光看到姜南那双硬弯起来的眼睛,对她点点头。
难怪店铺的损失一直未清算赔偿,那位年轻女郎再来时,免不了唏嘘一番,案情就这样草草了事,还让姜南把酒肆里毁坏的物件作价,她来赔偿酒肆里的损失。
可这世上断没有让受害者赔偿的道理。
翌日,姜南带着桃花来道政坊街面上支了个摊位,一案一椅一药匣,为的是堵那位白十六娘。这妻娘子口中问不出话,姜南推断恐是畏惧毒打,只好只字不提。
问了程季志妻娘子的样貌与家里住址,得知程季志住在道政坊,这下租赁桌案板凳的银钱也省了。此事突破口还在这位娘子身上,若是她们夫妻琴瑟和鸣,那姜南便去寻其他路数,若是这位娘子真的饱经家暴之苦,又畏与程季志的欺压,那便连这位娘子一起救了。
春末的日光透着树叶照射下来,映着姜南的面庞犹如白玉般精致剔透,半透明的肤色几乎碰一碰就破了,绽放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光彩,清艳之,一双眼睛异常的漆黑沉默。
一位手捂着肚子的娘子挎着篮筐路过,篮筐里有些应季蔬菜并一挂肉。黑黄、消瘦、病弱、如同风中凋落的树叶一样微颤,额间有一颗痣,年岁也差不多,只是姜南听到任擎雯描述温厚俏皮的十六娘并不是这样枯萎的模样。
娘子见着姜南的摊子步子慢下来看了几眼,呆了呆,却不曾停留。姜南见人快要走过了,笑道:“娘子可是要看诊?观娘子脸色,似是有疾?”
白十六娘步子一顿,抬眼望向姜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