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到自己院子里,便有肉香扑鼻冲至。
眼下已折腾了足足一日,却只有辰时草草地喝了几口粥。汹涌的饿意,顿时向裴书瑶袭来。
待走近些,她才看清隐藏在树阴下的身影。院中悬着灯盏并不多,锦绣华服也变得黯淡无光。
裴书瑶立住脚步,恭敬地唤道:“爹。”
裴武穆从树影下走出,不急不缓地走到她面前,“瑶儿,大皇子是何态度?”
“大皇子很是喜欢,说他择日登门到府上道谢。”
裴武穆背着手,“嗯”了一声。他的目光虚望向远处,也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裴书瑶想了想,还是主动说起了萧蹊言一事。话里真真假假,末了,她将心中的疑惑问出,“萧蹊言虽是寒儒出身,但毕竟已经状元及第。大皇子如此羞辱他,就不怕朝臣议论?”
裴武穆并未答她,反而是问道:“饿了吗?”
“饿,早就饿了。”
裴书瑶可怜兮兮地瘪了瘪嘴,两只手一捂肚子。她听到裴父如此顾左右而言它,倒是半点也不意外。
“不知你何时才会回家,故命人备下炙肉。如此,你一回来,便能吃到热乎的。”裴武穆依旧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但话语中藏着隐隐的关怀。
“谢谢,谢谢爹!”
裴书瑶心中的感动正可谓是无以复加。可是,这份亲情,却并不真正属于她。
父女二人对面而坐,侍女青黛将一盏琉璃宫灯挂在石榴树的枝头,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一片方圆。
裴武穆端起酒壶,倒了两杯酒,将一杯递给女儿,“你伯父特意从江南带回来的梅子酒,快尝尝味道如何。”
“难为伯父记挂。”
裴书瑶只抿了半杯酒,犹剩了半杯。
青梅酒入口,清冽酸甜,回味微辣。
喜欢喝青梅酒的,并不是她。她生平是第一次尝到这种味道,还谈不上喜欢不喜欢。
这真是一件扫兴的事儿。
裴武穆见她似乎兴趣索然,便问道:“味道如何?”
裴书瑶咧着嘴笑道:“一想到这酒中盛的是江南的青梅,就心生旖旎,自然是舍不得一口气将它喝完,想要细细品尝。”
见女儿用手护着酒杯,神态如小猫护食一般。裴武穆不疑有他,大笑了几声:“若是你喜欢喝,爹让人去江南多买一些,不必省着!”
青黛端上炙肉和梅子酱。
裴书瑶抬眼看了眼裴父,这才拿起筷子来。
梅子酱酸甜,炙肉嫩软,二者相融相衬,在唇齿间鲜活地流转着,让人不觉食指大开。
裴武穆看女儿吃得香,他拿起酒壶,又斟满了一杯青梅酒。
两个月前,裴二小姐从阁楼上摔了下来。一连昏迷了数日,甚至一度没有了脉搏。太医皆是束手无策,又从民间寻了几个大夫,结果无不是说裴二小姐已经香消玉殒。
裴父看着如同睡着了一般的女儿,心如刀割、肝肠寸断,他迟迟不肯将女儿下葬,日夜祈祷着神迹。
就这样拖了几日,在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裴二小姐猛地睁开了眼,将给她擦身的小丫鬟吓得直接昏死了过去。
死而复生的故事,属实是有些太过离奇了。裴父下令对此事不得声张,以免外人将女儿视为妖孽。
然而,当下最让他担心的是,女儿似乎变得与他生分了。
裴武穆收起心绪,淡淡地道:“大皇子虽军功彪炳,但有些刚愎自用,等闲人难入其眼。不过,鞭笞臣子之事,倒是初次听到。”
裴书瑶搁下筷箸,有些不解地看向他。虽有疑问想问,却又不知从何处问起。
“瑶儿,你是否想问,爹爹为何要你与大皇子亲近?”
裴书瑶缓缓地点了点头。
裴武穆将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以指蘸酒,在桌上轻轻点了几点。
“皇上子嗣单薄,及冠的皇子仅有五位。”
桌上的水滴,一共正好是五颗。
“太子薨逝,场上就只剩下四人。”
一颗较大的水滴被落叶抹去。
“二皇子祈骜,是在冷宫中长大的,自幼体弱胆怯,碌碌庸俗之辈而已,绝非可雕之才。”
裴武穆说着,手中的落叶将一粒小水滴扫去。
“二皇子他……”裴书瑶忽地开口,却又戛然而止。
“怎么了?”
“没,没事儿,爹,三皇子又是如何?”裴书瑶神态自若地将话题岔开。
裴武穆丝毫未起疑心,“若说大皇子夙有夺嫡之心,三皇子祈邺则是看透了俗世,只想做个闲散王爷。”
裴书瑶听了,颇为赞许地点点头,“是个明白人。”
这话说得认真而又天真,裴武穆摇头轻笑,“三皇子的母妃,本是坤宁宫中的洒扫宫女,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