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月在靠近河岸的位置下了车，领头朝着河岸下方走去，夕阳将她的影子扯向路边的护栏——一个巨大的、边缘已经严重变形的豁口，被几个简陋的塑料三角锥拦着。
苏寻烽顺着豁口朝着下方河岸望去，警方的封锁线飘在窄小的河滩上，勉强圈着一处空荡的地儿。
周围的泥地有灼烧的痕迹，细碎的金属和玻璃的残片散落各处，在夕阳中闪着烁烁辉光。
那里不见车子和无人机的残骸，显然有人清理过现场，却不知为何留下了——苏寻烽定睛一看，那是一对汽车座椅吗？
苏寻烽跟着杜月月走下石阶，靠近了些，他的心脏嗵嗵地撞击着他的胸腔。
没错，那确实是一对汽车座椅，就那样整齐并排着平放在泥地上，以椅背对着二人。
透过两个座椅间的缝隙，可以看见后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二人跨过垂落地面的警方封锁线，距离座椅不过几步之遥，杜月月已经忍不住开始轻声啜泣。
一阵风带着薄荷巧克力的气味——那是乔雅最常用的香水味，参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苏寻烽心生不安，箭步而上，望向座椅后方。
一名女子瘫在了那儿，是乔雅！
她歪着上半身平躺在车座上，半睁着眼，原本填满双眸的光已被迷离和虚无取代。
血色像是贪婪生长的苔藓一般，从她额头上的洞口迸发，吞噬了她的五官，她的脸颊，将她的双丸子发型和塌软的穹盾制服彻底浸透。
这一切太不真实，仿佛乔雅不过是提前了愚人节的玩笑。
苏寻烽心脏一抽，伸出了他沾满了温热、黏糊的血液的双手，试图捞起乔雅的身体。
然而下一秒，他顿觉身前一空，整个人失衡，朝着地面跪去。
他的掌心传来一阵刺痛，他拔出那枚刺入手心的玻璃碎片，撑起身子，无措地望向四周——
幻象终结。并不存在什么汽车座椅，更是不见乔雅。
“乔，乔雅，我，我看见她了……”苏寻烽哽咽着，几乎喘不过气来。
“什么？嘿，深呼吸……”杜月月抓着他的胳膊，将他扶了起来。
“我亲眼看见她，我当时——”
苏寻烽意识到，自己曾经在车上真实地目睹了那些鲜血，他曾亲眼看着乔雅的生命在他面前逝去。
“冷静，冷静，”杜月月安慰道，“还记得你说的，要和落日告别吗……”
惊恐褪去，悲伤和自责像无形的拳头从肚脐眼狠狠锤向苏寻烽的天灵盖，他喘着粗气，花了不少时间才缓过来。
杜月月以为苏寻烽只是触景生情而伤心，苏寻烽则不忍将自身曾经的亲眼所见告诉杜月月，只好默默咽进肚子里。
天色暗下，二人将花束置放在泥地上，听着河水汩汩流动，哀悼良久。
“乔雅的事，延斯和威威知道吗？”苏寻烽轻声问。
“我怕影响他们恢复，还是过段时间再和他们说吧。”杜月月轻声说。
苏寻烽痴痴地望着花束，看着那些花瓣残留着落日的余晖，他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杜老大，”苏寻烽说，“你还记得那个丁珏吗？那个刚入职的实习员工，我想找她……问些事情。”
“唉，说到她，听说她也被那个调查员盯上了。不过我不知道怎么联系上她，没准我可以帮你问问老忠？”杜月月说。
苏寻烽摇了摇头，说道：“算了，那……杜老大，等会你先自己回去吧。我想去拜访一下我那个新城的朋友，他住的地方应该离这儿不远。”
他突然想到了Tros发送给他的智卡的定位。
他要为自己，更是为乔雅找到答案，而那个答案，一定已经近在咫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