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迟疑片刻,还是跟着他进了后院,走过门帘看见里头火炉风箱大水池,五六个汉子一齐动手干活,都没人抬头看她一眼,顿时放下心来。
当下,又与金铁匠详细询问了长剑的形制尺寸,最终订下了一柄七尺六面轻剑,付了三十文做定钱。
三姐想到出门前自己带的那许多银两,不禁汗颜。
金铁匠用炭笔在墙边画了几笔,又同她道:“姑娘,虽说是轻剑,可你要的七尺剑,那也不轻啊,恐怕使着费劲。”
三姐正看火炉旁几人用铁锤敲击那烧的红红的生铁,暗自羡慕男子的好体格,她知道金铁匠的意思,像她这种从未做过事的姑娘,恐怕下个月将长剑抱回家都难。
她转过身,顺势向金铁匠讨教打熬力气的法子。
“我自小力气就大,吃得多就增长力气?”金铁匠打量着越发怪异的女客,心中猜测这姑娘是不是听说书的听傻了,也想着仗剑浪迹天涯?
三姐见问不出什么,只好告辞离去,一路上还在想着该如何寻找师傅练武,又如何找一份工赚来银钱奉养老娘。
她这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落在别人眼里就是西子捧心、楚楚可怜了。
“三姐,三姐。”
身后呼唤由远及近,她回头一看,只见一位打扮富贵的半大公子,气喘吁吁地赶上来,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不是宝玉又是谁?
三姐知道宝玉心地纯善,最为尊重爱怜女子,也乐于见到他,福身见礼道:“宝二爷。”
宝玉拱手还礼,笑道:“三姐步子好快,我险些赶不上你。怎么独自出门来,跟着你的丫头呢?”
“我只出来逛逛,这便要回了,你从哪里来?”
这正问在宝玉心上,当下便答道:“早上才见了柳家哥哥,听闻两家婚事将近,特地采买贺仪恭喜三姐。”
三姐不知柳湘莲退婚之事,正由宝玉而起,听他提及这话,叹道:“什么婚事?人家嫌弃我,已取回定礼,再不相干了,二爷莫再说了。”
宝玉闻言大惊,想起早上柳湘莲曾向他打听三姐,唯恐是自己坏了事,含糊的点了点头。又道:“天已晚,我送三姐回家吧。”
三姐还以为是他体贴才不寻根究底,便与宝玉同行。看他宽健体格却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十分可惜,心知这位必定也没什么打熬力气的法子,又知道他一向热心为姐妹们做事,犹豫许久,方向他打听何处有武艺好的师傅,实话告知自己想讨教几招。
宝玉听她这话,只觉三姐性情喜好都为之一变,又惊又怕,陪着笑,“三姐莫非想做个巾帼将军不成?”
三姐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志向,恐怕将来不能完成,有哗众取宠之嫌,玩笑般点点头,期待的看着宝玉:“二爷,你交游广阔,这等小事自然难不住你。”
宝玉不愿拂了佳人之意,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将三姐送到家门口,她还不忘嘱咐一句:“二爷若得了消息,只管打发人来告诉我。小女子身无长物,一定诚心为二爷祝祷。”
宝玉连连应了,送三姐进了门,才长吁短叹起来,“若真为我毁了一桩婚事,可怎生是好?”
茗烟跟着他跑了一天,深知前因后果,怕宝玉因此犯了痴病,开解道:“二爷,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焉知他二人分开之后,将来碰见更好的?三姐既然嘱托了事,二爷为她把这事办好,她得偿所愿开怀些岂不好?”
“唉,但愿如此。”宝玉又叹息半晌,回到大观园内,见了黛玉,思及人生无常世事易变,缘分生灭更非凡人所能掌控,一时呆呆地说不出话。
黛玉知道他的毛病,将这呆雁晾在一边,写了一副字晾好,问道:“你又在哪里遇上什么事?魂不守舍的。”
宝玉见瞒不过,就将柳、尤二人之事挑挑拣拣的说了。
虽住在园子里,黛玉对尤氏姐妹也有所耳闻,心中亦有叹惋,只是看宝玉苦闷,开解道:“既然三姐托了你有事,你打算如何办成这事?”
宝玉显然没想过,呆呆的看着黛玉,“请琏二哥哥帮忙打听一二?”
黛玉有心要磨一磨他的性子,摇头道:“不妥,若是三姐想请琏二哥帮忙,又怎求到你头上?况且你应承下来的事,就这么随便推给他人了?”
“那我亲自去寻访,必要完成她的心愿。”
宝玉信誓旦旦,想要弥补自己的过错。
黛玉见他立志,又提点道:“三姐是个姑娘家,她要寻一个武学师傅,想必是希望学上几招,能不受欺侮。再者女孩身体娇弱,学武又易伤身,必得寻一个性情温和,颇有品德,能为弟子打基础的师傅才好。”
宝玉喜得连连拜谢:“果然妹妹冰雪聪明,我不及也!”
“只盼你做成了这事,能问心无愧。”黛玉含笑勉励他。
宝玉因在三姐和黛玉面前都答应了,晚间也苦思冥想,要为三姐遴选一位德高望重的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