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清风,高承厚匍匐在地。沈青寻负手而立,面目阴晴不定。谢添今日入宫,着实有些触怒了他。可眼下三皇子尚未与皇帝明面上决裂,他身为代理主持朝政的臣子,也不好过多的追究什么。更何况一旁还有谢真在。
“谢将军,天色不早了,请回吧。”沈青寻语气不善的下了逐客令。
谢真不置可否的一笑,继而说出的话更加令沈青寻生气:“皇城已经快宵禁了,沈大人也请一并回吧。”宵禁之后臣子不得入宫,这是本朝的规矩。谢真这句话,无疑是在给沈青寻划清界限,好让他看清楚自己的身份。沈青寻脸色一黑,冷哼道:“本官的事,就不劳将军操心了吧。再有几个月就要入冬了,将军还是早日返回边关的好。倘若叫突厥人入了关,那边关的百姓可就惨了。”
谢真莞尔一笑:“沈大人是聪明人,想让我早点走,银子给够了就成。否则的话……”未尽之言尽收与口,谢真带着谢添款款离去。
“这谢家的人,还真是碍眼呢。”待他们走后,沈青寻轻声询问高承厚:“你说是吧?”
高承厚低垂着眼睛,毫无感情的应了一声:“……是。”
有御林军亲自将谢家兄弟送到皇城门口,目送他二人身影消失,这才松了口气。
夜晚的京城中一片肃杀之气,百姓家家门户紧闭,满城静寂,仿佛所有人都死了一般。直到这时,谢真方才收敛了挂在嘴角的笑容,凝目问谢添:“陛下那边的情形如何?”
谢添强压心头的怒火,沉声道:“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谢真侧目望着弟弟,见他噘着嘴敛着眉,像是气的不轻,疑惑道:“这是怎么了?”
谢添摇头说道:“没怎么,只是觉得咱们这位陛下真是好福气。朝廷让沈青寻搅合的乌烟瘴气,宁伯伯他们忙的焦头烂额,他倒真能躺的住。”
谢真说道:“有些事,未必如你想的那般。咱们这位陛下心性琢磨难定,父亲生前曾说过,他的权谋之术绝不在皇伯伯之下。朝廷走到今日这般田地,未必不是有些人故意为之。”
谢添闻言更气,冷笑几声,话都懒得说了。谢真走了会神,突然响起什么,一把握住谢添的肩膀:“你没见到你娘子?”
谢添闷声道:“见了。”
谢真又问:“她不肯跟你走?还是你无法带走她?”
谢添心烦意乱,拨开兄长的手快走几步拉开距离,不愿意让自家兄长见到自己一脸怨妇般的表情:“沈青寻把皇宫围的跟铁桶似的,我如何能将人带出来。”这话说的有些道理,却不多。谢家在京城盘桓这些年,皇宫中早就安插了许多心腹。眼下这情况想带走一个人虽然会费点劲,却也不是不可能。但他是何其聪明的人,见谢添耷拉着肩膀有些无精打采的模样,谢真心里多少猜到些原因。但知道自家这位弟弟向来自尊心强,便没敢再深问。
兄弟二人走路回了谢府,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深了。方一进门,便看见飞鹘一脸焦急的守在门口,看见谢真和谢添,飞鹘急忙说道:“二位公子,宁丞相和蒋大人、周大人等几位大人来了,眼下正在暖阁里候着呢。”
谢真与谢添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往暖阁里走。路上又问飞鹘:“是不是又出了事?”
飞鹘道:“具体出了何事属下也不清楚,但见宁丞相面色凝重,应是事态严重。”此话说完,谢真的步伐更快了些。片刻之后,兄弟二人便来到了暖阁,有婢女打开帘拢将一行人让进了屋内,两方人马会面,连寒暄的功夫都没有,权六曹侍郎蒋大人便一把拉住了谢真的手,满脸焦急的道:“不好了,出、出人命了。”
谢添眉头一皱,厉声问道:“谁死了?”
蒋楚河从父亲身后冒出头来,脸色凝重的说道:“是户部侍郎家的一位小妾。”这话说的谢添一愣,若不是看在蒋楚河与他自幼相交的份上,他很想上前给他一个拳头吃。蒋楚河也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面色发窘的看向自己父亲。蒋大人侧身将谢真让到屋子里坐下,这才同谢真说道:“这些日子,京中大臣折损的实在太多。得疫病的昏迷不醒,除了被沈青寻收买的大臣之外,还有一部分正在驻足观望。咱们手中的人手实在有限,不得已,只能让这几家的儿郎轻装上阵了。”他这是在解释各家的公子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谢真了然的点点头,宽慰道:“孩子们早晚都是要入仕的,眼下不过是早些罢了。”
宁丞相容颜苍老,揣着满身的疲惫,转头对宁五郎说道:“五郎,你与谢真兄长讲一讲这几日的见闻吧。“
宁五郎抬手对谢真行了个礼,这方说道:“事发之后,我与阿河一直在调查京城这场疫病的起源。可是调查了许久,始终没什么头绪,直到无意之中,发现了一个极有趣的现象。”宁五郎看了谢添一眼,说道:“那就是有几位病重的大臣家里,或者是正房夫人,或者是偏房妾室,都出身于未名居,或者与那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谢添闻言一愣神,蹙眉问道:“未名居的那条香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