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素说出这句话,是为了激怒文骋,没想到文骋听完这话后不但没有愤怒,反而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一般,被他品出了一丝羞愧的味道。
银素的血灵立刻躁动不安起来,他想知道文骋为什么会羞愧,是单纯不赞成自家父兄的举动,还是另有隐情?
难道说,这个看似低调无为,一心扑在麒麟卫身上的三郎君,其实这么多年来只是在假装,心里什么都清楚?
他究竟知不知道当年的真相呢?
好像有无数小钩子扯着银素的心房,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他当日把文家做下的恶捅给了虞怜,看着对方的情绪在顷刻间崩溃,那一刻的狂喜到了灵魂都在战栗。
虽然当时被李寒衣一掌拍飞、没有得手,可是此后的每一个日夜,他都在琢磨着怎么才能再一次激怒她,惹哭她,看着那么一个冷静理智的人在自己面前失态,怎么才能摘下天上那轮华美清冷的月,把她变成自己身/下那支离破碎、血迹斑斑的玩偶。
如果我告诉她,她的心上人文骋知道文家对她们家人犯了什么样的罪孽,而他自始至终都在袖手旁观,她会不会哭起来,哭得像上一次那么好看呢?
文骋沉默片刻,不答反问:“听闻北境有七位亲王,以长生天赐予的神力守护百姓安宁,阁下想必就是七王之一了。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银素狡黠地笑了:“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就是个疯子罢了,你要是不肯放我兄长,我什么事都能做出来哦。”
文骋皱起眉,此人行事疯疯癫癫,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而且滑不溜秋、摸不到他的行踪。突然他感到眼前一花,下一刻浑身的血液都变凉了——
只见街道上,银素原来站着的地方空空荡荡,他居然这么凭空消失了。
文骋的反应堪称神速,他一把抽出腰间佩刀。背后突然袭来一阵劲风,文骋看也不看就回手一刀,黑暗中传来一声怒骂,文骋听不懂那语言,但是也猜出来那是银素在用北境语诅咒着。
两人几番交手,银素身上已经多了几个深深的口子,文骋毕竟是江湖上名列前三的高手,庙堂里无人匹敌的武状元,两人硬碰硬打起来,银素实在不是他的对手。
银素也反应过来,他仗着上乘轻功和隐身血灵,和文骋缠斗一番后向西逃去。文骋没有多想,径直追了上去,银素一边追一边放箭,诸葛连弩的威力文骋是领教过的,于是不敢跟得太近,耐心地等待着。
终于两人来到了城西一处集市,银素的箭已经用完了。此时东方微白,集市里已有早起的商家在洗扫收拾,文骋不想闹出太大动静,低声道:“我会保你们二人性命,跟我回去。”
银素按着胸口咳了几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你们大周人狡猾,我才不信——那个秦王当时也说是找我哥哥合作,结果把他双腿打断,关在山洞里折磨了大半年。”
文骋想起冀州水牢里银玄的惨状,知道银素的忌惮不是没有道理,叹了口气收起秋水雁翎刀。对方的武功如何他已经彻底摸清楚,此地的地势他更是烂熟于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现在只需要放松他的戒备,把人带回去就是了。
最关键的是秦王府在城南,自己追着这小子一路蹿到城西,哪怕是用轻功一路狂奔过去也得半个时辰,自己已经没有时间了。一想到虞怜可能已经落入敌手,被严刑拷打,他就焦躁起来。
银素那诡异的血灵立刻捕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知道他心急:“我可以跟你走,只是我伤势严重,不如你去找辆马车带我回去。”
文骋冷哼一声,丢下一副镣铐:“除掉兵刃,自己带上。”
银素乖乖照做,那模样简直和刚才判若两人。文骋并不轻易信他,可是不知道虞怜那边什么情况,自己必须尽快赶回去,思忖片刻后还是去借了两匹马。
两人跨上马匹,调转马头向城西而去。一路上文骋一言不发,从那紧绷的嘴角、皱起的眉头就能看出,他此刻心情相当焦急,银素却不时捂着刀伤,假装哼哼两声,文骋也只当做没听见。
可是穿过朱雀大街后,文骋就不能再假装听不到了——银素居然一骨碌从马背上摔了下去,当场就摔得七荤八素,人直接没了动静。
文骋立刻勒住坐骑,一个翻身跳到银素身边,此刻周围的百姓看着银素面无人色、浑身浴血,纷纷议论起来,犯人都这么惨了还要带着镣铐,麒麟卫果然狠心。
说着说着,有百姓就要上前查看银素情况,被文骋厉声喝住:“此人极端危险,不可莽撞!”
有个医师模样的人反驳道:“人命关天,虽然他犯了错是囚徒,可也有接受治疗、活下去的权利。大人怎么能为了一己功名,不爱惜他人性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你面前呢?”
文骋无可奈何,只能亲自俯身查看。他知道银素诡计多端,特意多留了心眼,一旦银素有动作就立刻出手击毙。
可是出乎他的意料,银素居然真的只是伤势过重、体力不支,休整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