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桶氤氲的水蒸气中,一张阴魅的脸幽幽弯起嘴角。
陈黛君平常太过一副温婉娴静的大家闺秀之气,此刻的神情与先前比起来尤其显得骇目。几缕湿发搭在未褪去的斑驳的胸前,更加几分戾气,活像一个刚从地狱之缝中悠然升出的索命之魂。
“江乐瑶,穆易辰……”她一句一句低念着,越念越笑得毛骨悚然。
原来她去大都督府,数次都会遇到秦瑜打发同一个人叫花子。
那叫花子谭毅从秦瑜多次给其好处后,认为拿住了穆易辰的把柄,知道穆易辰把找到自己弟弟谭侃视之甚重,花些银子毫不吝啬,于是几次下来更加肆无忌惮,总主动去大都督府附近找秦瑜要钱财。
然,一个穆易辰的副将多次与一个叫花子纠缠,实在有悖常理。
对于有关穆易辰的一切,陈黛君便犹如一只闻到血腥味就会嗅着味道寻过去的狐狸。
昨日在谭毅又从秦瑜那里得了银子后,陈黛君便跟上。
在谭毅走到一个巷子里时,迎面被巷子里车子截住。
谭毅识得陈黛君,她是第一个给自己扔过银子的女人。那日让叫花子谭毅记忆犹新的不光是那两块碎银子,那车窗中望而莫及的心善的美人儿更是在入夜时供自己消想之人。
眼下又看到车窗中那个那张夜间思念过的脸当即漾了一脸媚笑,“嘿嘿,贵人您有何事吩咐小人?”
陈黛君看到眼前蓬头垢面的一张花脸也没有以往那样觉着厌恶,甚至像看到了能打开另一扇大门的一把钥匙。
而大门另一头的景色足以让自己心驰神往。
她陪着笑,并拿出一两金锭子,抬着软腕在车窗外晃了晃,向叫花子谭毅悠悠道:“上前来。”
谭毅看到金子笑得更灿烂,挪着步子来到陈黛君的车前。
初冬的季节,谭毅身上叫花子的臭味没那么冲鼻,陈黛君微微皱了眉心忍下,又赔着笑,压低声音问:“穆指挥使身边的秦副将予你何事?说了,这锭金子便归你。”
陈黛君柔而低嘤的声音让从未与女子如此近距离接触过的叫花子如被电触了般生生愣了好半晌,直到陈黛君把那金子在他呆直的眼前晃了晃时,他才回过神。
在金子、美人的诱惑下,一个没有任何底线的叫花子把穆易辰寻找谭侃一事毫不犹豫的告诉了陈黛君。
至于穆易辰为何要为多年前的寒将军寻仇,叫花子谭毅不知缘由,陈黛君一时亦猜不到。
她只晓得了,那谭侃是这个叫花子的亲弟弟,而这个谭侃知道害死寒将军的凶手是谁。
只要找到谭侃便帮穆易辰找到了仇人。
陈黛君将那一锭金子送给谭毅,并承诺找到弟弟,帮穆易辰报仇后自会送他余生用不完的金锭子。
***
从穆易辰与陈黛君的事传到江胜庸的耳朵里后,江胜庸更是三番四次督促江乐瑶与沈从华的婚事。
这日沈从华又被江胜庸邀请到相府做客,并在相府设宴款待。
江乐瑶自然明白父亲的心思,一整日来一直悒悒不乐地陪着。
酒桌上,江胜庸便让江乐瑶邻沈从华而坐。
“阿瑶,给从华倒满酒。”
江胜庸慈颜而视江乐瑶,语气中满是长辈对儿女好事将成的欣慰。
若是曾经,江乐瑶定会洒洒落落,边笑边若无其事地说:从华师兄又不是外人,爹爹不必客气。
然而,自从沈从华表明了想与江乐瑶一起白首的心意后,江乐瑶再不能无所忌惮,像妹妹对待哥哥那样对待他。
加之这一整日来,父亲与沈从华话语间更是句句透着将沈从华视作贤婿般的口气。
江乐瑶知道,父亲这是硬生生把自己逼到一个逼仄的墙角,想把自己一再后退的路堵死。
可是……
“爹,让碧霞倒吧。”江乐瑶垂下眸。
酒桌上,江胜庸和哥嫂二人及沈从华都知道此时的江乐瑶内心有多挣扎。
他们无一不知她与穆易辰的纠缠。
可江胜庸就是要在眼下,当着沈从华的面,帮挣扎不定的江乐瑶踏踏实实的定下心来,故一直未言明的事,被江胜庸就此点破。
“阿瑶,从华今后是你的夫君,倒酒便是你份内的事,不要扭捏。”
江胜庸突然的这番话让在坐的人都为之一震。
江乐瑶的双眸更是陡然一抬。
只见江胜庸完全不顾江乐瑶一脸惊愕的脸,又向沈从华道:“从华,我这个做父亲的,今日便应下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你,只要你上门提亲,此事便成了。”
江乐瑶噌一下从椅子上弹起身,急切地唤了一声:“爹!”
哥哥江重尧和嫂嫂长宁也是面面相觑。
虽然江重尧也希望妹妹和沈从华结成佳好,可妹妹还没有同意这门亲事,而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