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生闻声望去,秦玉夜不同行伍那般虬劲有力,更多的是少年气,此刻他将手负在身后,朝露生递了一笑。
“娘子若是选好了,容掌柜包装好,再送去客栈。”秦玉夜看着灯下闪烁着的玉珠。
掌柜先后打量了他二人,虽站着隔些距离,言语也显得客气,但总觉他二人中有着微妙的情愫。
“这不是难事儿,只是郎君,我们这要先付了银子,才好送到府上去的。”掌柜有些为难地打破这微妙的气氛。
秦玉夜颔了颔首,大多店家会选择送至府上再收取银子,以这样来得到各府的好感,有助于往后的生意,而这样的店家行事风格独树一帜也不奇怪。
只是秦玉夜将手探进袖口好一会儿时,面容稍有异色。
掌柜不禁挑了挑黛眉,疑惑地看着他。
秦玉夜快速紧蹙眉头,不过一瞬便舒开,又探了探另一个袖口,最后只好轻咳两声。
露生瞧他这般,不免抿嘴而笑,“这本是我答应送予公主的,何故要劳烦殿下。”而后将手中的玉珠放回木匣子中,转头示意素鸢把银子付了。
“你从这巷子出去,往左走,瞧见一穿靛青圆领袍的侍从,寻他来。”秦玉夜朝薏合如是道。
“姝安是我妹妹,她既要的,由我替她付并无不妥,只劳娘子在她欢喜的物件上废些心思。”先前便看到露生对这玉珠颇为喜爱,秦玉夜唤掌柜给她全部包起来。
露生瞧他这般坚持,也不好拂了他的面子,只等着时闻来,最后一切都妥当了,才含笑着同秦玉夜辞身。
秦玉夜望着露生的背影,脑海中浮现她的那双水眸,好似对一切都十分从容,可想到上一世,她唯独看向淮慕池时,才能在她眸中瞧见些欢喜。
思及此,秦玉夜只觉得心里不是滋味,目送她上了马车,他温润的眸子一瞬变得阴鸷。
“梁王在兵部放了颗钉子,授了员外郎,并不起眼,估计大有用途。”时闻将秦玉夜的神色尽收眼底,他能感觉到,殿下对那二娘真起了别的心思,只是还不确定,是利用,还是真心。
“兵部是瑞王的爪牙,一个月后把这事儿递给瑞王,他定十分惊喜。”秦玉夜将手负至身后,旁人看来,他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时闻应是,半晌道了今日在客栈的一幕,“淮慕池并未否认救了二娘,二娘估计也是信了。”
秦玉夜勾起唇角,“他倒是会邀功,我若是不在,她真如姝安的小白兔一般,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他二人踱步走出巷子,“二娘怎么说的?”
时闻犹豫了半瞬,“她说……这个恩,同她父亲对淮慕池的恩另算。”
秦玉夜闻言停下脚步,眸中肃了半分,又起了一丝戏虐的笑意,“他既不否认,何不利用这点,让她信以为真,待最后看清他的真面目时,剩下的,只有恨了吧?”
旁人都说三皇子无心皇位,整日游山玩水,擅丹青琴曲,明明是一位才子,可惜生在帝王家,除了时闻,无人知他在朝中置的眼线,方才那个眼神,分明是起了杀心。
时闻惋惜,读十几年的书,好不容易得了功名,竟命不久矣,怪就怪他动了殿下的人。
二人行进一间首饰铺子,秦玉夜大致打量了一下,铺子装得精美华丽,里头置的首饰也都是上等货色。
顺州这种人多繁杂之地,掌柜的都有眼力,是什么人,一瞧便知道了。
看到秦玉夜的穿着,掌柜知此人并非常人,故屏退旁人,亲自迎了上来。
掌柜面上带笑,十分真诚,“郎君可是为了心上女子挑首饰?我这铺子的首饰都是独一无二的,一个样式只做一份。您大可说说小娘子是何模样,我这多年的眼力,保准能给你选出合心意的。”
秦玉夜确实对这些不太了解,且瞧着琳琅满目的首饰,让他一件件挑,实在是有些头疼。
“寻些簪子,大抵是清冷古典美人,带着些……刺。”
上一世,他逼迫她嫁给自己,最后因他杀了淮慕池而记恨于他,他也是不肯低头的,不同她说出其中因果,他心有不甘,二人靠近时总是恶语相向,刺,确实很好形容她。
掌柜一听便知道寻些什么样式,“郎君来瞧瞧这些。”这话将他的思绪拉回,引他到柜台前。
柜台上放的,皆是较素雅的簪子,没有过多的繁杂装饰,但工艺却不输于华丽的簪子,上头的纹路都要细细雕琢,费时亦是极大。
秦玉夜将目光定在一支玉簪上,玉簪通体透亮,其上是由粉玉雕琢而成的荷花,栩栩如生。
掌柜很是会看眼色,瞧见秦玉夜盯着这一支,赶忙拿起来,“郎君好眼光,这一支用的是西境的高冰料,上头的花是用北境飘花料,雕刻技艺要求极高,虽瞧着素雅些,但这可是这几只里最值钱的。”
簪子确如掌柜所言,秦玉夜颔了颔首,“那便这一支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