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嫁给凤珍表兄。娘,求您了。”
季莲实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的模样,令谢九珠动摇了。
“怎么回事呢,年前你祖母寄信回来,你们俩不都还挺好的吗?好端端的怎么想起要退婚的?是不是他有什么不好?”谢九珠关切的问道。
季莲实嘟了嘟嘴,说不清个所以然来。
谢九珠见她吞吞吐吐的,脸上又是一副痛苦难受的神情,便将此事和季莲实夜里惊梦哭喊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
面对谢九珠的疑问,季莲实不情愿的点了点头。说是自家夜里常做噩梦,梦到她嫁过去后,姑母欺负她。
“所以女儿害怕……”季莲实小心点抬起头,不知道自己的说法能不能使母亲打定主意退掉自己的婚事。
毕竟噩梦这种说辞实在是很没有说服力。
“好孩子你怎么不早说,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之前落水受惊的缘故才总做噩梦的。”谢九珠心疼坏了。
“我之前不敢告诉您,怕您生气……”
“我怎么会生气呢,你才是我的孩子呀。凤珍再好也是外人。”
“因为这婚约是您怀着我的时候和姑姑定下的呀。”
“我?”谢九珠这才明白,这桩婚事竟然是丹朱当年和季瑛的大姐陆夫人指腹为婚定下的。
阿姐当年不喜自己的婚约,却给自己的孩子指腹为婚?
谢九珠真是不理解。可她还是答应了季莲实要替她回绝婚事。
她原以为这婚事是晋阳老家的长辈定下的,既然孩子不喜欢。那便退掉吧。
这么容易?
季莲实觉得有些不敢相信,但母亲信誓旦旦的样子,又让她不得不信。
太好了,太好了。
只要不嫁给陆凤珍,自己就不会丢掉性命了。
夜里,季莲实躺在床上,想起自己梦里的那些场景。一切都是那么真实,那么可怕。
原来,季莲实病重的日子里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她也是落水之后大病一场。娘依然派了人说要接她去玉京,可自己却和她置气。觉得她把自己一个人丢在晋阳是不疼自己。
所以梦里,她根本没有离开晋阳来玉京。反而是在一年后按照约定嫁到了陆家,做了陆凤珍的妻子。
而对于谢九珠这个“母亲”,其实季莲实是陌生的。在她的梦中乃至记忆中,与母亲的第一次相见都是在出阁之日。
但由于自小与父母分离,加上下人们的闲言碎语,季莲实心中对母亲这个模糊的影子是又怨又恨。
在她看来,母亲对自己还不如乳母和大伯母亲近。可梦里却只有母亲对自己好。
那梦是那么真实,好像自己经历过一般。季莲实不敢不信。
表兄虽好,可她是真不敢再嫁了。
梦里,她成婚不过一月有余,表兄陆凤珍竟忽然暴毙了。自己当时又惊又慌,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福金那臭丫头当时明明已经去了玉京,竟然还专程赶到陆家来说风凉话。
而婆母呢,她虽是自己的姑姑。可更是陆凤珍的母亲。她哄骗自己在众人面前发下毒誓绝不再嫁。
自己竟然那么傻,还自断一指从此闭门不出。使得想要带自己回家的母亲也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季莲实躺在床上抚摸着右手的大拇指,那里好像还疼着。
但守寡的日子并不好过,姑母恨她克死了自己的儿子,日日叫自己纺线织布,一日织不出一尺布来就不给吃喝。
陆家随便一个仆妇都可以羞辱虐待她。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应。她在陆家受苦,连一个消息都传不出去。
祖母和母亲对姑姑说辞都信以为真,真以为是自己不愿意踏出屋子半步。
谁能想到季守备的女儿在婆家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她有时连一口热水都喝不上。而那陆幼梧更不是个东西了,竟然垂涎自己,令她生不如死。
怀有身孕后,姑姑口口声声是为了陆家的名声,竟要用药毒死自己。自己侥幸活了下来,只是腹中胎儿滑落,下身流血不止。
陆家见她不死,便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等死,一点食水也不给就等她快快死掉,就连棺材也备好了。
而陆幼梧那个禽兽竟然趁机又来了,季莲实此番不必再忍。她趁夜色一烛台敲死了陆幼梧。
反正是个死,自己的身子也撑不了多久了。季莲实索性在井里投毒,她要陆家人跟着她一块儿死!
梦里,自己最后并不是病死的,而是因为投毒和杀人,而被官府凌迟而死。
那种痛并没有随着梦一同离去,可季莲实却觉得痛快极了。
一觉醒来,竟是尚未出嫁时。季莲实不敢掉以轻心,她觉得这不单单是梦,更像是老天爷给她的警醒。
姑母真的有她说的那样疼爱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