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可能是,她早就认识这个人了?”脑海里的声音和身边的声音混在一起。
“不可能!思忆和我们一样,这十几年来都没有出过雪明楼的门!”韩载欣不假思索地说。
随即,他就意识到了这句话的问题所在。
“华四,你刚刚说,思忆是在哪个佛寺里被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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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希昭站在烈日之下,看着眼前的少女对照着手中的地图,围着沙堆上的地标团团转。
“我们刚刚在这里,要往那里,好了,方向没错,那这条路为什么走不通呢?”
顾希昭感到一丝疲倦,答案当然是地标错了,何思忆的地图显然没有升级系统。
“你第一次出远门?”顾希昭终于看不下去了。
“啊,对呀!”何思忆咧嘴而笑,她的眼睛因为刺目的阳光而眯成一条缝隙。
她看起来又傻又天真,顾希昭想,算了,我梦到的人跟我也差不多。
“看好了,这地图上有个地标物,这个三岔口的地方是……什么?”
“一个茶铺。”何思忆从地图上抬头,顺着顾希昭的手指望过去,在他们眼前,那被沙棘和枯木缠绕的建筑物,木头和帐子已经被风腐蚀得差不多了。
“原来就在这里。”何思忆惊讶地张大嘴,顾希昭无视了她称赞的目光,牵过马绳别在木桩上,“这一带因为缺水都没有人了吗?”
“不对……那时候还不是这样的。”何思忆茫然四顾,她笔直走向沙堆中,这里曾经有不少野生的麦秸,但是大多都被一把火烧毁了。
这里有流落乞讨的灾民,有采野菜的少女收起篮子,站在门口的老妇牵上还不会跑的幼童,对弈的老人归来,打渔的少年提着湿漉漉的衣裳,马匹载着远乡客子的来信,买酒人收起门外的桌椅。
“那时虽然也没有水,但是有人。”何思忆远远地对顾希昭喊道。
而现在,在她眼前,只有一堆衣物焚烧过的痕迹。
“这是什么?”顾希昭有点嫌恶地指着那堆焚烧物。
“什么都有,食物,衣服,还有……骨头。”何思忆用木条挑起几条尚未焚烧完全的布条,底下则是黑糊糊的硬质物体,看起来确实很像某种动物的骨头。
“灾疫。”何思忆简短地解释道,“这是灾疫,人们害怕被它感染,所以用火把这些东西烧了个干净。”
不远处传来了一声马的嘶鸣声,顾希昭不安地往那边看了一眼,似乎是茶铺的方向,“所以你让我看这个干什么?”
“这就是我逃出来的原因,在雪明楼里,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们这些,阿载他们也不知道,我以前被人带出来过,那时候我才第一次知道,原来雪明楼的外面是这样的,这里没有水……”
顾希昭不为所动地听着何思忆的自言自语,她现在比较担心的是逐渐黯淡下来的天色,还有远处隐隐约约的声响。
“有声音。”
“什么?”何思忆愣了一会,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她说:“我什么也没听到。”
“刚刚有。”
“不可能是阿载,他没那么快找到我们。除非他,除非他……告诉了别人。”何思忆紧张地咬起了手指,“总之,我们去把马牵了,先离开这里。”
两人回到茶铺前,发现马仍然安好无损,四周空无一人,何思忆不免松了一口气。
“姐姐,恐怕是我们多心了。”
“地图上写着再走四里有一处客栈,我们去那里休息一夜再走吧。”
“这次不会又倒闭吧。”顾希昭看着何思忆,默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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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半个时辰,韩载欣等人已经来到了何思忆和顾希昭早一天落宿的佛寺。
“我们前院后院都查了一遍,就怕没把这地掀开了,哪里都没有小何。”华四说。
“她们来过,但已经走了。”韩载欣正对着空落落的佛寺皱眉头。
“没错。小何是个聪明透顶的人,绝不给我们留下痕迹,可我们也自有对策。小韩,看这里。”
华三拿着一张写着“陷”字的纸片,往马厩边的地上一放。
原本干干净净的沙地向下塌陷,先后出现两双足迹,一双在前,一双在后,两双足迹交织缠绕,随即通往两个不同的方向。
“小何留下两道足迹,是想要引导我们走错方向。我们此次大会上的马全是向马帮所借,马帮的人专门叮嘱过了,这些马与中原的马形态不同,必须用右手牵马,否则力道不够便容易挣脱,因此马的足迹理应在人的右边。”
“可是这里,马的足迹都在右边啊。”韩载欣对照着自己的马,观察所行足迹的方向。
“是了,这就是小何的聪明之处了。但是她忘了一点——马不会倒着走。”
华三指向那稍淡一点的马蹄形脚印,又落下一张“现”字